身后传来阿宝遥遥的呼声:“后会有期,可千万要藏好珠子的口令,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偷看了去。”白月明听了,脚下步子只是更快。果然,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里面的不快都几乎要溢了出来:“什么口令,这么重要,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白月明转过身来,原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赌气的脸,但只见叶朗行一脸的人畜无害,甚至有几分乖巧的样子,不由柔声说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大事。不过阿宝倒提醒了我,我们先不回逍遥派,转而去桃花山乡,将寅月岛之谜的种种告知桃七郎,毕竟一路上,他也出力颇多。”
果然,一听先不回逍遥派,叶朗行的神色立刻转晴。但随即想起了什么,脸色复又转阴,小心道:“你说,如果去桃花山乡,之前在炼心石里见到的幻境会不会成真呢。我真是怕了,不想再多生任何枝节。”白月明见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由地笑起来:“你想什么呢,早就说了炼心石幻境中的事情,都是亦真亦幻。况且我们这次去是有正事。”一边说着,一边翻出秉烛之光,正要点燃,叶朗行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乖巧说道:“还是御剑去吧,秉烛之光所剩无几,还是用在关键的地方。”
白月明淡淡一笑,说道:“你也知道我如今已经没有剑了。”叶朗行连忙将赤心解下,双手递上前,说道:“它本就是你的,你说的话,它是最听的,你快看看它呀。”只见赤心浑身微微颤抖,悬浮在半空,似乎是在殷勤地邀请。见它这般模样,白月明最终点了点头。
赤心剑载着两人,白月明看着环在自己腰间,勒得死紧的手,无奈说道:“它如今是你的剑,你何必怕成这个样子。”叶朗行双手未动分毫,笃定地说:“你是知道的,它只听你的话,而我,不过是你的剑童而已。”白月明心道:“我只想逍遥自在,可不敢使唤如此缠人的剑童。”但想归想,终究是不敢说出来。
桃花山乡,依旧是一派的落英缤纷。白月明走在这片如梦似幻的桃花林中,只觉得如同梦境一般的恍如隔世。桃花树下,天青色的身影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变。桃七郎似有所感,转过身来,见落英缤纷中,款款走来的白色身影,好看的桃花眼笑得眉眼弯弯。
白月明不由得跟着一笑,说道:“桃师兄,你这一去,许久不见,发生了许多事情,你可知道?”桃七郎笑着点点头:“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真心为你高兴。”白月明走到他身前,笑道:“你在这桃花山乡,竟然也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莫非是有千里眼不成。”
桃七郎笑意不减:“千里眼没有,倒是有位故友,你也是认识的。虽然你这一去,连个书信都没有,但好在有这位故友,时常告诉我你的消息。”白月明不由奇道:“我倒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故友,不如把他邀来一同见见。”
桃七郎微笑点头:“我如今正是在等他。”他远眺着湛蓝的碧空,白月明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随着他的目光,遥望着晴空万里。只见碧空如洗,遥遥漂浮着几缕浮云。忽然,远远地传来一声鹤唳,白月明不由得惊喜道:“是鹤兄。”白羽黑颈,正是在她坠崖时救过她的仙鹤。
只见鹤兄轻盈地落在桃花树下,优雅地收拢起线条优美的翅膀。白月明连忙扑上去,一把搂住鹤兄的脖颈,将它洁白的羽毛摸了又摸。鹤兄正如当时角楼分别一般,圆圆的眼睛颇有灵性地眨了眨。
白月明转头问桃七郎:“桃师兄,我与鹤兄的相识,是有一番奇缘。但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竟有这么巧的事。”桃七郎说:“我与他可是自幼相识。”白月明说道:“莫非当时我坠下崖时,鹤兄不是凑巧出现,而是你安排的吗?”桃七郎只是微笑着看着她,却并不回答。
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叶朗行十分有理有节地说道:“多谢鹤兄相救,当时我神智不清,险些铸成大错。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和师姐只能在地下相见了。”
桃七郎摸摸鹤兄的脖颈,说道:“鹤兄做事但凭本心,并不会特意帮谁,也无需自作多情。”叶朗行回道:“我的心意也是但凭本心,无需对方的回应。”
白月明见两人明枪暗箭几个回合,连忙说道:“桃师兄,如今见了你与鹤兄,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我们这就告辞,稍后还要回逍遥派复命。”桃七郎依旧是微笑地看着她,白月明忽然有了错觉,总觉桃七郎的微笑似乎是挂在脸上帷幕,如果不撑着这个笑容,眼中立刻就会滴下泪来。
他摇摇手:“快走吧,白师妹。”白月明忽然觉得心下恻然,总觉得这一转身已是万水千山。她也远远地摇摇手,但不敢回头,只听见背后远远传来一句:“无论你怎么选择你如今的身份,在我心里,你都是你。”
白月明心中一动,脚步停滞了一瞬。身边的叶朗行似乎有所觉察,迟疑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姐,你曾说过,炼心石幻境是半真半假,亦真亦幻。但究竟何为真,何为假?”白月明转向他,认真说道:“炼心石中的发生的一切,都是本身就有可能发生的。只是人做出的选择,让最终的结果不同。”叶朗行感叹道:“我好庆幸,我之前做出的选择,万幸都是对的,才能与你再度相逢。”白月明无所谓地说:“也不一定,你之前有些选择也未必是对的。”叶朗行愣在原地,头也低了下去,整个人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