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村长见众人沉默不语,又说:“诸位就不用担心了,如果有懂医术之人,熬几副清瘴毒的方子给青函服下,不日就可痊愈。”
一旁的叶朗行忽然开口:“听说桃花山乡一脉颇通医术,我们这行人中,就有桃花山乡的大弟子。”白月明颇感诧异地看了叶朗行一眼,他这话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凭她多年的了解,白月明很清楚地知道,叶朗行这话绝对是来者不善。
她正要开口,桃七郎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叶公子抬爱,我虽医术不精,但也愿尽力一试。不过因我桃花山乡的药方绝不外传,因此,我师妹也得一起留下烧火熬药,不能假他人之手。而且我们师兄妹要一间单独的房间准备药材,其他人都不能进入。”白月明更是颇感蹊跷,且不说她从来没听说过桃花山乡有什么不外传的医术,就连她自己对医术也是一窍不通。不过她知道桃七郎不是一个无事生非的人,于是点头答应:“但凭师哥差遣。”
钱村长喜道:“多谢两位。寅月村地处孤岛,就医不便,因此我这里一直备有专门的药房,存了各种可治日常病症的草药。如果不嫌弃,那就劳烦两位了,房间即刻便可腾出,我也会派专人把守。”桃七郎点头:“如此甚好。”随后依言留在屋内照料青函。同时大笔一挥,将一张药方交给白月明。村长将白月明带到药房,让她尽取所需,他自会派人关照。
白月明展开药方一看,都是些清心明神的常用药,并没有什么特殊。当下选好药材熬药,但依照桃七郎的叮嘱,紧紧将药房的门关上。
不一会,药罐中的水已经隐隐传出些微的沸腾之声。白月明一只手拿着柴草,一只手缓缓地打着扇子,控制着火候。忽然听见有脚步踩到柴草的声音,刚要抬头,这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前,一只手拿过白月明手中的柴草。这是一只熟悉的白皙的手,绑着黑色的腕带,对比十分鲜明。
白月明冷声道:“叶公子,照顾青函是我桃花山乡应承下来的分内之事,不劳你费心。”叶朗行并不做声,只是将柴草丢进炉火,他的眼睛也直直地盯着跳动的火苗,似乎那火苗里有他的心系之物。
白月明有些气闷,正要起身离开时,他忽然低低开口,声音微不可闻:“师姐,我一直很想你。”
你对我从来没有任何反应
白月明手中的扇子顿了一瞬,下意识就要否认,但转念一想:“他这明明是自言自语,我如果立刻否认,倒显得自己像是做贼心虚。如今既然已经前尘尽去,那此事就与我无关。“当下,手中的扇子又不紧不慢地摇了起来,恍若未闻。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司无涯的声音:“青函快要醒了。”闻言,白月明将药汁倒进碗中,径自起身,走到屋外,对司无涯说道:“这药也按照师兄的吩咐熬好了,这幅药服下去,应当就可以开口了。”司无涯说道:”如此甚好,那便一起去罢。”
两人一同离去,叶朗行一人留在屋中,一动不动。他的嘴角绷紧,良久,喃喃道:“你对我从来没有任何反应,从来都是。”他眼中的光亮与炉火一般,逐渐熄灭。
村长屋外已经围着三三两两的村民,他们或坐或站,却不敢进去。见白月明和司无涯两人走来,自动围了上了,七嘴八舌道:“两位贵客,青函的瘴毒究竟可以除尽吗?青函可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从来不说谎,一定要救救他。”“究竟是什么人把青函害成这样,一定要查清楚,可不能让他再继续害人了。”
白月明心中虽对桃七郎的医术并无十足把握,但见这些村民问得关切,便宽慰道:“乡亲们别着急,青函一事,我们师兄妹二人定当竭尽全力,现在正是救人要紧。”闻言,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两人刚刚走进村长屋中,就听见桃七郎的声音:“师妹,你来的正好,等我施针完毕,即刻将药灌下,药到病除。”说着,只见他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颤,随即拔出,一丝黑血自针孔中喷出。青函随即微微一动,颇为痛苦地呻吟一声。白月明连忙将手中的药碗递上,桃七郎扶着青函灌下。
连钱村长在内的村民都紧紧盯着青函。少顷,青函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的黑气也逐渐消退,桃七郎大喜道:“成了。”只见青函的眼皮缓慢翕动了几下,睁开眼来。
钱村长连忙上前来,扶他躺下,关切道:“青函,你可记得之前的事,怎么昏迷在迷魂林中?近些天来,迷魂林中接连出事,你怎么往那处去呢?”青函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缓慢说道:“我并没有去迷魂林啊。那天夜晚,我在家中睡得迷糊,只觉得有个青色的人将我扛起。我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后来便昏迷了,醒来就在这里。”
司无涯问道:“那青色的人你可有看清?”青函摇摇头:“我能看见他的身体,却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在昏迷前隐约间闻到一阵松花香味。”
“松花香味”钱村长反复念叨了几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司无涯说:“眼下正是松花盛开的季节。松花气味清淡,如果青函能闻到松花香味,想必一定是遍植松树的所在。寅月岛上只有一个地方有大量松树,就是无风崖。”
司无涯说道:“如此,无风崖倒是个线索,可以前去一探。”钱村长脸上立刻布上一层骇色,连连摆手:“那里可去不得。你们有所不知,无风崖是个背阴处。寅月岛是座孤岛,时常有被冲刷上岸的溺毙之人。因此处极阴,所以一直是村人们埋葬这些无名尸体的地方,常常有人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听见无风崖传来的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