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瞥了瞥贾环,又安抚道,“为娘只求你此生安康,什么孙子孙女的,那些还没影儿的事咱不另作他想。”
贾环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合着!她是觉得!自己!不!行??!
“母亲!!!!”怎么有这种人啊!!!
贾环气得脸颊潮红,血气上涌,跟喝了酒似的。
赵姨娘连忙告饶,“母亲说错了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你这孩子、你看看你老娘我给你生得这副好模样。”
“这满世间也少有相配,哪里寻你中意的呢,你说是不是?”
贾环气鼓鼓地瞪着她,好一会儿才恢复面色,当即便下了榻穿鞋,“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把孙子找来。”
说完就踩着鞋出去了,对着院门外守着的钱槐钱椿道,“来人,去找芸儿过来,就说他父亲叫他!”
不过一刻功夫,贾芸来了,他是个如何聪慧的人,一只脚踏进院门便道,“父亲!孩儿来迟了!”
赵姨娘愣了半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孙子,贾芸又一面叫祖母一面跪下给赵姨娘磕头。
头都磕了,赵姨娘也只得认下,连声道,“哎哎,好孩子好孩子。”又赶忙让人去拿好礼赐下。
一直到贾芸走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哼。”贾环坐在醉翁椅上,看着她愣愣的样子,觉得这口气也算出了,于是心情甚好地用了盏茶。
次日贾芸认贾环作父亲的事便传得满府皆知了,贾母还觉得有趣,命人去给贾芸送了些东西。
难得的是贾政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因思及贾环已近十五,汤药却还是一日不离,本就有意在庙庵道观中为他多添香火。
今知他认了儿子,想着未必不能以此延寿,散去病根。
且贾芸自小贫苦,或可分担了环儿身上难养的娇贵,改了命相,也未可知。
既如此,便与王夫人说给贾芸送去一副银碗筷,还有鞋袜衣物等,算是认下了这份关系。
这也实出在贾芸意料之外,一整日忙着往贾母、王夫人各处磕头请安。
见老太太与老爷都如此,原在背后讥笑贾芸不害臊的那些人,又立刻转了口风,改为说些嫉妒愤懑之语,那言行举状只恨不能自己替上。
这些贾环都并不在意,只是平白又收了好些贺礼不知分派,就都一股脑塞给赵姨娘清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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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因前日与黛玉怄气之故,总闷闷不乐,心中十分不自在。
茗烟墨雨几个小厮便想法子与他高兴,想了一圈儿,哪里有宝玉没顽过见过的呢,“有了!”
于是便出了府往闲巷书坊去了,把那古今外传并人物历史都买了十几本回来,宝玉见了果然稀奇,如得珍宝一般不舍放手。
他本就早有了不可明说的心事,因闲看了几天歪书便又胡思乱想起来。
心中挂念黛玉,又思及自小与她耳鬓厮磨的情意来,悔之不迭。
明知她的性子,实在不该与她生那无谓的口角之争,伤了情分。
于是收了书便往黛玉房里去了,站在门口见她正在喝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紫鹃一抬头见他站着,忙让进来,“可好几日不见二爷跨这门槛子了。”
屋内黛玉听他来了,一连几日的委屈烦闷瞬间化为泪水倾泻而出,竟止不住,只能拿了帕子拭泪。
宝玉进来便挨着她坐,又心疼她哭,便扯了扯黛玉衣袖,“我知道你不是有意恼我,都是我歪想了去,咱们自小要好,何必这样让外人看着,岂不显得生分了?”
这话却正中黛玉心事,可见他待自己之心不比旁人,先前的气闷也消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