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却有一人从假山后窜了出来,“请嫂子安。”
凤姐倒被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后退两步道,“原是瑞大爷来了。”
这贾瑞是贾府学堂夫子贾代儒的长孙,凤姐并不常见他,只是从前听贾环说过,贾代儒年纪大了或有时不在,便会让贾瑞代课。
此人爱贪便宜又好色,因薛蟠也在学中,贾瑞图了他的银钱吃穿,便总献殷勤。
贾瑞常听人赞说凤姐模样形容,早有艳羡之心,今日近看见她神采,一时心魂激荡,笑道,“今日东府人这样多,可见我与嫂子有缘,竟在此遇见。”
王熙凤如何聪明,一见他这样便明白了七八分,只是此处无人也不好高声说出话来,心中忍着怒意面上依旧作笑,“怪不得人都说你好,今日也叫我知道了,只是节里没空,等闲了咱们多聚。”便抬步要走。
“嫂子。”贾瑞连忙又拦着,因近了两步闻到凤姐面上香风,身子也酥了半边,“总想到你那里去请安,只怕唐突了嫂子。”
凤姐轻轻一笑,“都是一家子亲戚,哪里有这样见外的话。”于是挑眼看了看他,一面缓缓走了。
贾瑞见这样形景,自以为与她通了心意,愈发幻出一些不堪念头来。
这边贾环宝玉与小厮一道出了园子,说与凤姐一同归家。
“我有些脚疼,还是跟二嫂嫂坐车罢。”他见王熙凤面有愠色,便说要坐车,宝玉依旧骑马,“这是怎么了?姐姐莫不是与珍大嫂嫂怄气了?”
王熙凤知道这是有意逗自己,便捏了捏他的脸,“若能让她气着,我可也白活了。”
于是便把方才在园中所遇贾瑞之事附耳与贾环说了。
“不知人伦的东西。”贾环难得有些生气,贾瑞那个下作东西,竟也有胆肖想凤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畜生。
凤姐手上拧着绣帕,冷哼一声,“几时让他死在我手里,我才能舒了今日这口气。”
贾环沉思片刻,“只要他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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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过后一连几日,贾瑞都来荣府打听凤姐可在,想要请安。平儿只说不在,往东府那里去了。
这日贾赦贾政带着贾珍贾琏往史家赴席,可巧贾瑞又来了,丫头报上来的时候凤姐正坐在房内喝茶。
“呸,天打雷劈的东西。常日里那些道士尼姑混说我该积阴鸷,我倒想饶他呢,只怕天理也不容。”一面落了茶盏一面让平儿把人叫进来,“让他到屋里来。”
贾瑞见丫头把他往屋内请,当下心如擂鼓,挂上满面笑意,“好嫂子,我来请安了。”又故意问道,“琏二哥怎么不在?”
王熙凤连忙让坐又让上好茶来,“谁知道他,成日哪里混去,只留我在家里闷着。你们这些男人们,只管顽好的去,哪里管我们。”便挥手让平儿她们都下去。
“我就不那样,嫂子若嫌闷了,我便天天来陪嫂子解闷打趣,可好?”语毕,直凑近来想看她戴的戒指,却只碰到了她发间的珠钗,便这样也是眼饧骨软,酥了心神。
凤姐一边笑着躲了一边啐他,“若是说这话哄我,你可快些出去。”
贾瑞愈发觉得心痒,听她这样说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只恨不能一死,“我的心天地可鉴,还望嫂子疼我。”
王熙凤虽想拿把刀往他身上捅一捅,唇边依旧挂着笑,悄声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哪里好便宜,午后你在西穿堂小廊那里的侧房等我。”
“那里人不多,却还有几个看守,好嫂子你别哄我。”
凤姐道,“午后那些婆子丫头们都躲懒挺尸去了,我再给那几个看守放了假,便再没旁人了。”
贾瑞色心包天,一时喜得不行,依依不舍辞别凤姐,只等着得手。
等他走了平儿进来侍奉,“奶奶可说好了?”
“告诉环儿,让他玩去吧。”平儿便让丰儿去贾环那里递话。
那边贾瑞回去心内越等越急,好容易过了午时便匆匆赶去相见,西边果然没有几个人,穿堂两边的看守也不见人影。
他不常来这里走动,一时绕不见凤姐所说侧间在哪里,正抓耳挠腮急得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