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微微思量了会儿,提笔作了一首《塞曲》,曰:
莹光白璧漱寒烟,
衰草枯杨奉玉关。
绿蜡春冰逐燕然,
岂余鹤发望天山。
作完他便把花笺收起来小心夹在了自己枕下的一本书内,并让李素去拿水进来洗漱,后也早早睡下了。
李素带着乌云和雪球出了帐子,到旁边随侍的小帐里睡,四下里十分安静。
圣驾回銮的前两日,贾环终于寻得机会到那日见到的静湖边垂钓。
这湖水净得出奇,鱼儿穿行痕迹一目了然,灵动惬意。青荇袅娜,随波飘摇,在日光下波光粼粼,如油画一般。
贾环在厚软的草地上放了蒲团,坐在湖边晒着太阳,“真是个好地方。”
他伸出手,掌心放在周围的青草地上按了按,厚实又凉软,带着些扎手的触感,旺盛而倔强。
“公子。”李素将饵料攒好挂在鱼钩上,然后把长长的钓竿递给贾环,笑说,“今儿日头好,陛下带着他们登高望山去了,所以才这么安静。”
贾环盘腿坐着,接过钓竿将鱼钩甩进湖水里,“左右懒得吃饭,你去拿药的时候带些点心来,我吃了也罢了。”
李素应了一声,“王太医开的药已用完了,今日煎的是往常的。”
“反正要回京城了,这两日觉着还好,喝不着那安神药了,竟比我常喝的药还苦。”
水铮原不过一个人随意走走,远远看着湖边坐着人,才走近几步就闻得贾环这样的抱怨,倒觉得比那日夜里见他时精神许多。
独站了一会儿,却见那小厮走了,只余下贾环一人。
“宴川,看什么呢?”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水钧,“今日登山赛诗,你也没去?”
水钧抱臂站定,无所谓道,“赛诗有甚意趣,还不如在帐中看看兵书,等会儿驰马去?”他顺着水铮的视线望去,这才看到还有人坐在湖边钓鱼。
“旷野静湖,迎天光垂钓,有意思。”
此处宽阔无人,满目青原与碧蓝天空相接。远处密林远山,团团白云低垂,仿若抬手可触,风景奇美。
一位身穿月白长衫的少年,坐在静湖边垂钓,深有意境。
水铮微微点头,“这便是,贾府的那位小公子。”
“原来是他……”
二人站着没说话,这么安静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见那人手上放下了钓竿,背影微微动了动,却是把鞋袜脱了,赤足踩在草地上。
贾环今日兴致很好,看着水中的鱼儿一直不咬钩,想着它们约莫是今日吃饱了,好在他也不在意上不上鱼,不过坐着晒太阳看风景。
李素去拿汤药了,他独自坐了一会儿觉得略有些无聊,看着青绿草地,突然想知道若是光脚踩着是什么感觉。
他上辈子坐轮椅那么久,腿脚长年没有知觉,别说草地了,就算是滚沸的热水浇上去,也不知什么滋味。
又许是前儿被薛玄带着骑马,勾起了前尘心事,想做便做,当即便放下钓竿脱了鞋袜。
脚心的皮肤或许没有手心娇嫩,但却更为敏感,草苗尖尖挠着感觉痒痒的,“哈,什么啊,原来是这个感觉。”
本就肤白若雪,双足又长年不见光,便更为扎眼,放在青绿之地上踩来踩去他觉得好笑,兴致上来又想把脚撩进湖水里试试。
“哎!”水钧先前听薛玄说他身子不好,眼见这人要把足尖放进春末的湖水里,便没忍住出声制止。
这一声吓了贾环一跳,他右脚一岔就滑进了湖里,“嘶……”好他爹的凉。
水铮偏头看了水钧一眼,“三哥,这可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