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初这门婚事成了,那二人的孩子应该有十多岁了。
不是不惆怅的,也不是不想另说媒的,可那次之后他有些怕了,怕自己醒不过来,怕自己辜负了人家,留下孤儿寡母怎么生活呢?
他再赏给怜玉几块糕点,在天黑之前进了书房。
战争的这两年恰逢旱灾,饿死了不少人。最严重的是去岁末、今年初,天灾战祸使百姓流离失所,有不少流民逃亡到川临城。
他们没有家也没有耕地,不事劳作,每天在街乞讨,还有不少青壮年设路障勒索,老人在乡民门口耍赖。
等入冬后宿域兵攻占青州,抢掠其汤的大粮仓,那时他们有钱也没有地方买粮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郡王府改一日三餐为一日两餐,再后来变成一日一餐。
川临城存粮有限,加之又没有封京的消息,没过多久知府就下令驱赶流氓,关闭城门。
整整三个月,城外都是哭号声。
他听人说过,官家派人来时,那些流民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易子相食,堆骨成山,活着的人获救后也疯了。
他坐在床上,满脸怔然。宋子折设过粥棚,也为反抗驱赶闭城之事奔走,然而无济于事。
“难。”他呢喃一句,见怜玉盯着很高枝头的一束枯叶,便采撷来给她,“拿来做什么?”
“这片叶子好看,我想送给殿下。”怜玉把叶子还给他,笑着跑开了。
他莞尔一笑,偏头却看见淹没在枯树后面的一片紫金衣角。顿了顿,他将笑意敛,心平气和走过去,道:“将军找我有事?”
沈千重意外,可能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过了几许,干笑道:“明日……明日是我的生辰。”
“那祝将军千秋万岁。”他道,“多行好事。”
这不冷不热的姿态显然不为沈千重所喜,沈千重欺近他,抬起他的下巴,哼声道:“怎么,我坏事做多了,你是在诅咒我早死吗?”
他眨眨眼,忍着心底厌恶,敷衍,“怎会。若无将军,云阶如今的日子怕是难熬,是将军护我周全。”
说完,他先愣了,想起石无生说的封京惨状,相较于其他前朝皇室,他的确是过得好太多。抬眼,他复杂地看着沈千重。
在得知攻打川临城的是沈千重时,他抱了必死的心态,没想到还能好好活到现在。
沈千重对他,完全不像传说中的凶残模样,虽说脾气是真的不好。
他和沈千重一前一后走着,眼睛无意看到沈千重衣摆上的血迹,鲜艳的褐红色泽让他想起那日陈必胜胸前中的一箭。
“陈必胜还好吗?”
沈千重转身,不善地瞪他,又往前走:“他是跟我时间最长的人,你以后……许云阶,你知不知道你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