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必胜拱手道:“将军,他不过是个废太子,太子我们都杀了,留着他做什么?”
将军锋利如鹰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道:“你只管跟好他,其他的无需做也无需想。他若是坏了一根头发丝你便提头来见,他若是不见了你也不用活了。”
陈必胜肩膀哆嗦一下,寒颤过后立刻拱手,“是将军!”
许云阶醒来时是黄昏,天边黄橙橙一片,云边上的轮廓要比云的身体颜色深。
可能是才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很湿,外面有雨水滴滴答答的声音,看不见头和脚的半片云漂浮在天上。
他缩在柔软暖和的被褥中,漆黑浓密的发丝堆在脑后。他看着那片云,眼泪无声地在脸上流淌。
他翻身握住床柱,哭得泪流满面,眼泪落在发丝上,在发与发之间形成水膜,在下一滴泪水掉下来时,承受不住的嘀嗒在他肩膀上。
他哭了许久,都哭得喘不过来气了,才松出一口气。
门外进来一个身量颇高的年轻男子,在鲤鱼戏荷花的屏风后站了很久,犹犹豫豫道:“那个,你醒了,大夫说你醒来赶紧喝药。”
男人端着托盘进来,将托盘放在一旁,声音局促,“我叫陈必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便好。”
许云阶揪住被褥擦干净眼泪,道:“为何不杀我?”
自古改朝换代,前朝对于新朝只有两种作用,一来宁死不屈被杀鼓舞士气,二来留着安抚天下百姓,等时间到了也是死路一条。
他这个废太子,既不是官家亲子也不是如何重要的人,既已国破家亡,是要留着他吃白饭吗?
陈必胜也不知道自家将军留着这人干嘛,但将军这样做自有他的打算,自己只要听命便是。
他道:“你且好好喝药,”他一顿,“你的家人还没有死,你若死了我想他们不会好过。”
许云阶怒道:“你们宿域之人,野蛮无礼,无有礼教。”
陈必胜就不明白,为何其汤人对他们宿域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冷笑一声,正要讥讽什么,许云阶“哇”一口,吐出一大口血。
将军冷厉的声音响在耳边,陈必胜抓起许云阶观察两眼,转头到隔壁提着大夫甩到床边。
“快看看他怎么了!他要是死了咱俩都得完!”他把要死不活的许云阶拽起来,把细瘦的腕子丢在大夫手下。
大夫撸撸胡须道:“我说将军,你别再气他了,我方才在隔壁都听见了。气急攻心,是会被气死的。”
他号完脉,写了方子去抓药煎药。
陈必胜抱手,踮脚瞅瞅躺在床里的人,觉得很晦气,凭什么要他留在川临城照顾这个病秧子,其他人就能上封京建功立业。
将军是不是对他有意见啊?不然宿域灭其他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能见证。
陈必胜泄气,将许云阶拽到一旁坐着,让丫鬟换好被褥,再将人丢进去。
“你最好给老子好好活着,不然你们端王府全都得死。”
话说那个端王把自己儿子送给别人当太子,还被废到这种鬼地方这么多年,也不来看一眼,真不知道这一家子人感情怎么样?这个废太子会不会为了端王府好好活着。
陈必胜犯愁。
许云阶只觉心如死灰。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床帐上方,听了陈必胜的话,声音很轻的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