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杌:“……”
月浮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盘算着此番回地府,定要细查细查城隍。
自他接管地府后,发现时有众仙生前事泄露。原先,他以为是阴帅司泄密之故,今日听孟厌之言,怕是城隍更脱不了干系。
今日先是吃没了俸禄,又因失言出卖了城隍。
连番打击下,孟厌心神不宁,频频与身旁的姜杌搭话,“姜杌,若我被赶出地府,你能不能收留我?”
姜杌去寻她的手,“自是愿意,可你不是很喜欢在地府做官吗?放心,城隍老奸巨猾,月浮玉不是他的对手。”停顿片刻,他温声道:“我已答应月浮玉,不日随他们去一趟天庭。”
孟厌:“为何去天庭?”
姜杌:“那件事若不解决,我将永无宁日。”
虽姜杌并未明说是何事,但孟厌隐约猜到与酆魂殿有关。
想到此,她抬起头,眉眼含春,满目微笑,“行,那我先回地府。等你回来,我们再去永安镇帮山刀叶找山萦。”
姜杌颔首应好,“我会先回搅乱荒一趟。再等几日,要收上供的银子,无雪下手没轻重,我得回去与他说说。”
“姜无雪整日吓唬我,烦人。”
“你没与有梅相处过,他更烦人。”
提起姜有梅与姜无雪,孟厌好奇,“你与月浮玉一样,也喜欢收养孩子吗?”
姜杌一脸平静,“我在搅乱荒,独自活到一千岁。起初,那里除了无穷的雪与无尽的黑夜,没有一个活物。我等了很久,才等来有梅与无雪。”
第一个一千年,他修为不够,找不到搅乱荒的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昏天暗地的搅乱荒,有一日忽现烈阳与满月。
日月映照之后,冰雪消融,搅乱荒出现裂缝。从外飘进一朵含苞待放的寒梅,正巧落在雪团之上。
经灵气滋养百年,寒梅变成姜有梅,雪团变成姜无雪。
又三百年,他终于找到搅乱荒的出口,得以下山。
孟厌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我呢,生前是家中不受宠的二女儿。我被人杀死那日,其实还剩一口气。可治病的银子要二十两,爹娘无钱,便弃了我。”
一条人命,只值区区二十两。
爹娘与未婚夫婿的舅姑在她床前推诿,谁也不愿出这二十两。
他们眼睁睁看她咽气,然后一哄而散。
她被黑一白二带走时,曾与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擦肩而过。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进门便拍桌大怒,“她既死了,换亲一事便作罢。”
爹娘与兄长迎上去,他们几人在她的床前絮絮叨叨争执许久。
他们说了什么,她走了太远,早已听不清记不得。
死后路过望乡台,领着她去奈何桥的阿旁阿防,问她想不想再看一眼至亲。她摇了摇头,“算了,看了也无用。”
姜杌第一次听她说起生前事,神色空了一瞬。
难以言喻的心疼,如藤蔓一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直到他再也喘不过气。
他入凡世千年,袖手旁观过太多生离死别。他从未想过,他所爱的女子,在他似风一般行过人间之时,曾那般无助、绝望、孤寂的死去。
“我护着你。”他握紧身侧之人的手,站在半明半暗的街巷承诺道:“日后不管你在何处,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定会来找你。走,我们去找即墨侯买同心镯。”
姜杌说走就走,另外三人再回首,已不见两人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