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转完这个心思,却在那团移动的层云后,看见天空中出现了很大的一道裂隙——
像是突然倾倒开的水银,半边天穹都成了银灰色,诡异的银辉倒映出了地面上燃烧起火的建筑和人群。
而后,又顺着云团的方向继续在天空中行进。
卿乙怔愣地看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拽了拽邬有期的袖子,顺便也看了一眼仡轲澜:
“你们看那艘船——”
似是为了印证什么一般,他的话音刚落,云团就缓慢移动到了酆都城内的那条水道上,天空中的水银镜面也相应出现了河流的模样。
不过令邬有期两人震惊的是——
明明地面河道上的船只都被烧毁,天空倒映出来的舟楫中却有一艘完好无暇的,而且还在朝云团的方向移动。
小舟没有船篷、也没有桨楫,上面也没有坐着艄公、船夫,但却在很诡异地随着云团移动。
小舟是倒行于天地间,而且伴随着鬼将和阴风出现,还是在酆都城上空。
邬有期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溺行舟。
他没有冒然上前,只是放出一指灵息去探,灵气靠近云团之时,就被陡然袭来的阴风吹散。
邬有期想了想,改用魔息凝结出一只乌鸦,小鸟振翅高飞,反而很轻易地靠近了小舟。
就在它靠近小舟的瞬间,本来飞得好好的黑鸦瞬间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吸了过去,然后在天空中扑棱了两下翅膀、掉落几片鸦羽后——
他们就看见乌鸦掉在了那艘倒行的小舟上,小鸟有些懵,扑棱两下翅膀站起来,似乎没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诶?”仡轲澜揉了揉眼睛,“莫不是我看错了?这又是什么妖术?”
结果那师徒俩根本没人搭理他,也无人过问他的意见,邬有期直接掳了他、三人罩在同一个魔球内。
魔息腾空,转瞬就将他们转移到了乌鸦所在的小舟内,乌鸦变成黑羽散去,三人都没站稳、歪倒在船腹内。
仡轲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好久都没能能从船腹内站起来,卿乙更是脸色煞白、禁闭起眼睛。
三人里,只有邬有期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缓了片刻后就能扶住船舷缓缓坐起,然后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地倒悬,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颠倒过来:
小舟行船在房顶上,街巷上奔跑的人也好像是在倒着用脑袋走路,有种恍然入镜中的错乱感。
不等他缓过神来,小舟忽然剧烈摇晃两下,船身整个加速并猛然朝云团中蹿去。
邬有期不放心,关键时刻不仅将卿乙揽过来抱在怀里,又往卿乙身上贴了两重结界。
惹得仡轲澜在后面瞪着他,翻了老大一个白眼。
小舟迅速穿过云团,大量浓黑的阴云扑上来,众人的视线被遮蔽,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邬有期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睁开眼后,便干脆闭上双眼放松,然后开启灵识,通过眉心的天眼去看外界:
浓黑的云团里,有许多披甲持枪的阴兵。
为首一人如卿乙所言是个鬼将,看模样似乎是牛头马面当中的一个,只是不知是哪位鬼王座下。
他快速带领众将穿梭过酆都城,竟是移动到了城中央的一座关帝庙上空——那里是这回鬼王迎亲的终点。
乌云降下的阴雨点燃了整座庙宇,也将停放在附近的轿子、围观的人群烧着。
惨呼声震天的同时,庙宇的房顶坍塌、露出里面塑着的关帝金身,烈火融化了上面的彩绘和金漆。
却竟然在里面渐渐露出一尊邪神塑像,造像比关帝本尊稍小写,面相淫邪,造型也十分猥琐:
上身披着铠甲,但下|身赤裸、不着|寸|缕,两手一只抚摸胸口,一只手中捏着奇怪的玉器。
邬有期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将卿乙更深地摁在自己怀里,酆都忙着逃命的百姓中也有人发现了这邪仙的供奉——
鬼将烧毁了这尊淫祠后,很快就带着兵丁们返回鬼界,而劫后余生的百姓也大抵明白了:
这是他们无意供奉淫祠,招致了真正鬼王的愤怒。
传闻里,溺行舟并不由谁控制,出现也看天时机巧,处理完淫祠的事,鬼将就带兵径直回鬼界复命。
而溺行舟被带离开云团后,又顺着冥界暗河翻涌了好几个来回,逼得邬有期都有些反胃恶心。
在黑暗中不知道穿行了多久,邬有期只觉眼前一亮,睁开眼睛就发现他们缓慢飘行在一处平静的湖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