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是大活人,嗯,不是东西。
“总而言之,乱步大人要出去一趟,社长问起来就麻烦春野小姐说一声,”江户川乱步压低了帽子,神情完全隐匿在伪装中,“我去接一位朋友。”
“一位迟到了整整十三年的好朋友。”
春野罗绮子被这话里暗自汹涌的复杂情绪惊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那个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黑发青年就已经消失在了侦探社的大门,于是秘书小姐的挽留声也没能传到他耳朵里。
“可是,”春野罗绮子用手捧着脸颊,想问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乱步一个人出门的话……”
“他真的能找到路吗?”
能找到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当然了。
只有这个地方。
只有这片他一遍遍推演的,可供那片云降落的海边,乱步绝对不会走错。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在联系不上云先生的十三年里,他已经在这个地方等了他太久太久了。
像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一样,江户川乱步在他最糟糕的十三岁捡到了来自未来的手机,捡到了那朵落到地上的云。
然后,神明大人跟他开了个恶劣的小玩笑,又一把将这份馈赠夺了回去。
在云先生宣布“换地图”的那天起,乱步再也没能收到来自手机另一端的消息,也没有成功发出过哪怕一句话。
他们的缘分似乎止步于此,被另一个世界的世界壁无情割断。
乱步那天抱着他的手机在海边坐了一夜,直到太阳升起,睫毛上不知是露水还是眼泪的晶莹水光一点点蒸发,福泽谕吉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他无法理解这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会安静的陪伴乱步度过这个孤独的夜晚。
从那以后,乱步每年都算着时间跑到这里等。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会叫上社长,有时候则听少年时认识的小妖怪静静的吹响短笛。
乱步大人当然知道,云先生应该是被十年火箭炮送到了十年后的横滨。
时间轴不同的他们,当然无法再通过这个特别的手机进行交流,这么明显的事情,只要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吧?只是乱步不愿意接受而已。
()他还要等如此漫长的时间才能再一次触碰那朵云,多么残忍啊。
只是乱步也没有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推算出云先生的落点和时间,然后疯狂的虔诚的祈祷云先生的“新地图”就是他所在的这个横滨。
但是……在原本应当接到云先生的那一年,乱步迎来了“告死乌云”的“死亡”。
——
江户川乱步再一次踩在海边街道的青石板路上,意味不明的抿唇低语:“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有错了。”
“十年火箭炮跨越的时间是不算上‘更早’的某个时期的,所以,要加上更早的、比‘乌云’还早的那几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江户川乱步紧紧盯着海面上方,喃喃自语,“哪怕这么算,云先生也该来了。”
他特意用那位“神乐”小姐的信息支开太宰那家伙,为的就是现在。
夕阳再一次走到了一半在天空,一半在海面的时刻,些微的风平地而起,撩拨阵阵涟漪。
逢魔之刻,既是鬼神最容易出没,人与妖共存的时刻,也是走在路上,最容易遇见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客人”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