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点点头:“马车从柔然过来,一路肯定不可能埋伏人的,之前我与陆惟也讨论过,车底下的刺客,只能在入城到刺杀发生之间这段时间潜入,但当时周围熙熙攘攘,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潜入马车,肯定会被发现,除非周围有人打掩护,或者都是自己人。”
李闻鹊叹息拱手:“此事也是我的疏忽。当时我亲自押车,亲兵一路护送殿下车驾入城,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城内迎接巡防,却都是杨长史的权责,我就没有过问,谁知正是在这一点上出事。”
杨长史受了宋今的恩惠,自然要帮他办事,但此事闹这么大,他惶惶
()不可终日,事后也曾后悔过,但是没有人查到他头上,他渐渐又放下心来。
时间一久,杨长史心里未免开始埋怨宋今,觉得自己巴结宋今,非但没有捞到什么财货,反倒被“发配”到此处来当官,还差点被迫卷入一场谋杀公主的阴谋之中。
就在此时,数珍会借着杨长史流连乐坊的爱好,找人与他搭上线。
对方给杨长史送了一大笔钱,与他混熟之后,就提出让他留意李闻鹊,并伺机找出对方弱点。
这件事没什么难度,比什么给刺客提供方便去刺杀公主容易多了。
更何况有李闻鹊压在头上,对公务要求严厉,杨长史感到很不自在,若李闻鹊死了,能换个混日子的顶头上司过来,那就再好不过。
数珍会的人无意中听见杨长史的抱怨,就给了他一份迷药,让他设法下在公主饭菜里,还说数珍会不打算杀人,只等公主昏迷之后就将人带走,届时公主失踪,李闻鹊也会因此受牵连,丢官罢职,杨长史在秦州的日子也就快活了。
“杨长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天誓日说他第二次绝对没有杀害公主之心,真就是听见那药只是迷药,才答应下来的,谁知道对方骗了他,将迷药换成毒药,还被婢女误食了。”
李闻鹊满脸的一言难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这个杨长史了。
说他愚蠢吧,人家第一次上手就敢参与谋刺公主,事后还能逃脱责任;说他聪明吧,又贪财如命,谁以利诱之,他就什么都敢答应。
也就是蠢人有蠢福,如果不是他主动去李闻鹊身边安插人手败露,李闻鹊估计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灯下黑,谁也没想到杨长史胆大包天,竟在公主入城就敢做出这种事来。
公主面色古怪:“他说的数珍会的人,不会就是周逢春吧?”
李闻鹊点头:“正是他。”
公主点点头:“那一切就都连上了。”
苏芳之前就说过,刺杀公主的不是数珍会的手笔,数珍会不想要公主死。而毒杀公主一事,更有可能只是数珍会内部有人看苏芳不顺眼,借任务来铲除同僚,属于内讧。
如今跟杨长史的口供相对照,苏芳倒是都说对了。
“这么说,杨长史一开始是长秋令宋今的人?”公主问。
李闻鹊点头:“应该是如此。”
公主:“数珍会背后的人不希望我死,宋今想让我死,这么说数珍会在北朝的接头人不是宋今。那数珍宴上那些从北朝内宫里偷运出来的珍宝又怎么说?他们有个人,临死前还交代了一位干爹陈内侍,负责偷运宝物出来,那人难道也不是宋今的人?”
李闻鹊想了想:“按臣的推测,宋今跟数珍会可能没有关系,但他未必不知道数珍会的存在。毕竟他权势再怎么大,也是个内宦,轻易出不了宫,很多事情需要别人代劳。这些年数珍会运赃销赃,在宫里和民间牵起一条线,宫里的人将东西交给数珍会,可能也是经过他默许的。”
在他看来,內监掌握权势,收买人心,也都是需要钱了,这世上没有谁离了钱能活下去。
宋今需要钱,那就有数珍会发挥的地方,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宋今指使杨长史参与行刺公主,那是另一回事了。
只能说公主此时回来的身份很微妙,各方在她身上看见了不同的机会,出于各自的利益,都想对她下手。
答案或许与天子有关。
这也是公主回京之后要解开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