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知道老夫人最喜欢宝巾。 比起老夫人屋里的其他一等丫鬟,宝巾沉稳、寡言,做事尽心,嘴巴很紧,瞧着有些木讷,谁讨好她她都不受,眼里真正只有老夫人。她行事虽然不知道变通,得罪了些人,可老夫人抬举她,倒也无人敢欺压她。 宝巾,大约就是东瑗滕嫁之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东瑗眼眸微黯。虽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好,虽知道宝巾嫁过去是为了她诞下盛家子嗣,为她在盛家固宠。可是她的心,就是难受。 哪怕不是她自己做主的,妾室却是她自己带过去的,她自己把自己推入了一妻多妾的境地。 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几句话,就轻松把蔷薇换下来,她应该很知足。可是心不由自主的揪起来。 蔷薇看得出东瑗听到宝巾做了老夫人孙女时的不开心。她不明白东瑗为何不开心,但是她隐约猜到,宝巾做孙女,和她做干女儿,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一件让九小姐不开心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 蔷薇隐隐不安起来。 三四月间,光明艳,薛府幽香袭人,各色鲜花怒放争艳,为春日添了喧阗。四月初一这日,盛昌侯夫人带着二儿媳妇葛氏来给薛老夫人请安。 东瑗是待嫁之身,原本就不应该见客。来客又是她未来婆家的人,更应该避嫌,家里的姑娘们都去坐了,只有东瑗依旧在拾翠馆做针线。 盛夫人在薛府吃了午饭,而后陪老夫人说话,直到申正一刻才回去。 东瑗让蔷薇去打听盛夫人来做什么。 “给侯爷送生辰礼。”蔷薇回来跟东瑗道,“盛家和咱们家原先不怎么往来,盛家不知三月十九是侯爷寿诞,直到那日在涌莲寺遇到才晓得。盛夫人回来就准备了礼物,今日才准备齐全,亲自送了来。”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东瑗没有多想。 蔷薇接着又道:“世子夫人把盛家二奶奶请去后花园逛了逛,单独留盛夫人和晚儿小姐在老夫人跟前说话,说了一个多时辰,晚儿小姐出来时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老夫人和盛夫人脸色如常,倒看不出什么……” 东瑗听了这话,手里的针才微微一顿。 盛夫人的来访,难道还牵扯薛江晚? 对这个远房亲戚,东瑗没有好感。正月里知道东瑗被赐婚,嫁给盛修颐为继室,十一妹被封淑妃,她居然挑拨东瑗和十一妹的感情,想让东瑗去争取进宫这个机会。 薛江晚大约觉得:东瑗长得如此秾艳,定会想进宫去博一番前程;她估计也打听了东瑗在老夫人跟前行走,才摆脱杨氏的迫害。那么,薛江晚一定以为东瑗巴结老夫人,是为了那个进宫的机会 所以她才敢初来乍道就挑拨离间。倘若成功了,东瑗会视她为知己,以后处处照拂她。有一个淑妃娘娘的照拂,她的前程会锦绣辉煌。单单这一点,值得她孤注一掷。 有胆有谋的女子,可心地太坏,妄图踩着别人谋取利益,令人憎恶与不齿。 若东瑗不是有了后世对皇宫的认知,大约会很心动吧?再被薛江晚一挑拨,可能真的会去争取。 那薛东姝和东瑗姊妹之间,就是一场血战。战败的那个人,注定悲惨。万一不幸,两败俱伤,薛家也许一下子便损失了两位孙女。 从那时起,东瑗心里就不喜薛江晚,虽然她孤身一人在薛家,很可怜。 那次的事情,被老夫人敲打一顿后,薛江晚安分不少,再也没有弄出什么花样来,在薛府平静过了这些日子。 东瑗看来,薛江晚并不是灰心丧气,而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像她这样的人,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因为她一旦罢休,她的未来就看不到希冀。 她的目的,就是谋个好姻缘。 这是她客居薛府唯一的目的吧? 难道她搭上了盛家的关系? 这件事在东瑗心中留下浅浅印痕,随着薛老夫人对薛江晚态度的平常,东瑗也渐渐不放在心上。 四月十五,离她出阁还有五日。这日吃过晚饭,老夫人专门留了她说话。 薛老侯爷也坐在炕几上,笑眯眯望着东瑗。 詹妈妈就拿了个精致的礼单给老夫人,老夫人看了看,又递给东瑗,笑道:“瑗姐儿,这是祖母给你备的妆奁,过几日就要抬到盛家去,你先看看,还想要些什么,祖母再给你添置。” 东瑗脸微红,有些尴尬。 迎着老夫人慈爱目光,东瑗把单子过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