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这样放弃,轻松得如同放弃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殷陈看着霍去病仍跪在地上,她的心陡然一颤。
她无所适从地望向别处,望向那奔腾不息的昏黄的渭河水。
望向横桥上来往不息的人流。
望向那颗巨大的柳树。
最终又垂眸看向眼前矜贵的少年。
“霍郎君……”
她话音未落,却见霍去病突然抬起头来,那双微微上扬的眼中溢满了笑意。
他举起手,递到殷陈眼前,殷陈低眼,他手心正躺着一粒黄豆大小的茵陈花银耳饰。
“姑子,我寻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仰头看向殷陈,他的心在这一刻忽然飘了起来。
殷陈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心口忽然漫起一股水流,渐渐地灌向四肢百骸。可她不觉得沉重,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开了去,压抑了许久的酸涩才充斥眼眶。
许久,她抬手捂住眼睛,手心沾上一片温暖的濡湿。
无论外表如何顽强悍戾,她的心始终柔软成一片云。
霍去病站起身,待她终于收拾好心情,将那枚银色耳饰放到她手心。
殷陈紧紧握住耳饰,小心翼翼放到随身的钱袋中。而后,她直身肃立,以右手压左手,手心向内,从胸前向外平推,微俯身,起身,袖手。
她向霍去病郑重地、十分规矩地行了一个时揖礼。
霍去病左手压于右手之上,回了一礼。
殷陈看到他被晨露沾湿弄脏的袍摆,心中有些愧疚,“多谢郎君。”
霍去病压下唇角,声音却是上扬着的,“本想今日带你进宫去的,但你昨日的伤应当还未好,还是待明日罢。”
殷陈坐上辎车,浑身的酸疼劲儿此时才来报复,她侧腰昨日被桥洞划了一道口子,今早在草地伏了许久,伤口又崩开了。
霍去病将她送回清平坊,沐浴换了身衣裳,又赶往北军去监督训练。
赵破奴看着少年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问高不识:“咱嫖姚今日吃错药了?”
高不识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摇了摇头。
仆多撇嘴,“什么嘛,校尉不是一直这样?”
赵破奴啐了仆多一口,“仆多你这眼睛啥时候瞎的?”
——
殷陈一边抄写义妩的手记,时而抬头瞧上一眼窗外枝上缀着的小小白茉莉花和火红的石榴花。
茉莉花香浓郁,风中时传来阵阵芳香。
青芜见她受了伤,今早还偷偷跑出城去,决心时刻不离盯着她,叫她好好坐在榻上养伤。
殷陈嗅着花香,想起昨夜的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