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几句,饶是秦鉴澜神经再大条,也明白了他们在讨论悬赏令的事。那两幅人像画得这么难看,还能跟他们对上号,大概是因为这座只有一间客栈的镇子实在太小,而他们的装束一看就是外来人。
她蹙着眉,正打算快步走回房提醒贺子衿,楼下却又出现了新事端。
砰砰砰!
有人使劲砸着客栈的门,力道之大,晃得木门摇摇欲坠。
只见店小二和孙三娘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吞了吞口水,努力扯出一副欢快的调子,喊道:“来喽来喽!”
他拉开木门,却见到空荡荡的街道,疑惑地探出头去。
哗啦一声巨响!店小二圆滚滚的身子被踹倒在地,连带着打翻了摆在门边的一串玻璃瓶。玻璃渣子飞溅开,遍地亮晶晶的碎片。秦鉴澜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悄悄扒着楼梯观望,不知来者究竟何人。
但见一个锦衣执刀的兵痞,晃着手中的布袋子,恶笑着走上前:“小二,交税!”
“官爷,”孙三娘手上抓了一把银钱,慌慌张张地从柜台后跑出来,绕过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唤的店小二,急忙迎上前,“怎么又交税,上周不是才给过么?”
“掌柜的昨天吃了饭,今天不吃么?”兵痞涎着脸朝孙三娘逗笑了一下,脸上横肉凶恶地晃动。待到他俯下身,凑近看清了孙三娘手中细碎的银钱,表情瞬间狰狞:“本次的税金要交给镇上抓悬赏犯,掌柜的就出这么点,拿我们当要饭的?”
孙三娘苦苦哀求道:“官爷,也没什么人经过镇上,住店的人更少,现在就拿得出这么多。我知道少了,缺的部分下周再补给您,行么?”
“下周补下周补,”兵痞冷哼,肥硕的身形逼近孙三娘,一把揪起她的衣领,“要是谁都说下周补,镇长还怎么治理?!”
眼见孙三娘脸色逐渐紫青,店小二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秦鉴澜暗呼不好。虽然他们刚刚还合计着要把她交出去,但时下事态紧急,然而她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站在楼梯顶端,刚想偷偷摸摸地溜回卧房,水红色罗裙一动,引得兵痞向这边张望。
秦鉴澜的裙摆堪堪消失在楼梯上,兵痞恶笑一声,松开拽着孙三娘的手,逼问:“你这儿分明有客人,怎么交不起税钱?”
孙三娘立即瞪圆了双眼,恍然大悟般,颤着声道:“官爷,他们就是——”
话还没说完,耳边又是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破裂的哗啦声。孙三娘吓得不轻,连忙躲到柜台后。
烟尘落地,兵痞一声不响地昏倒在地,头顶还有半个破裂的玻璃瓶,身周渣子四溅。
贺子衿从楼梯上走下来,活动了下手腕,朗声道:“借你家玻璃瓶一用,没控制好力道,抱歉。”
方才电光火石间,秦鉴澜只觉有一阵挟着暖意的风,轻悄地掠过自己,锋芒直指楼下。
回过神来,但见一片银纹玄衣飘然下楼,抄起身边的玻璃器皿,狠狠来了一下。很棒的准头。
大概是听见孙三娘准备向兵痞指认他们的身份,迫不得已,只能出手。
秦鉴澜连忙提起裙摆,哒哒哒地跑下楼梯,寸步不离地紧跟在贺子衿身后。
“没事……”孙三娘呆呆地看了一会,跑过去抱起店小二的上半身。见他安然无恙,只是昏迷过去,她半跪在地,转过头对贺子衿叹道:“客人,您这是下不来台了!”
“怎么个下不来台啊?”秦鉴澜不由得顺着她的话问。
“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镇长去年年初仗着自己从皇城上任,时常要我们交些莫须有的税钱,”孙三娘别过脸去,用衣袖擦掉店小二脸上的灰尘,“我们姐弟二人,从爹娘那里接手客栈几年,每年进账大致不变,去年是余下银钱最少的一年,便是他害的!”
“哦?”秦鉴澜瞬间来了兴致,“你再多说点,讲与我听听。”穿越到书里,想不到还有为民除害的桥段!
“喂,”贺子衿拉了拉她的衣角,“我们还打算今日出发的,该准备动身了。”
孙三娘见他二人意见不合,转了转眼珠,眼眶中立即盈满泪水。
她跪在地上,上身晃动一下,竟朝他们边磕头,边泣声道:“你们已经把人打了,还把我店砸了,就这么走了,镇长肯定要来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