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床头嗡鸣作响,床上的人脸色潮红一片,额角都被汗水打湿,眉心紧蹙,似乎醒不过来。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很眼熟,看到脸他才发现这是小时候的他自己,小男孩儿的面前都是来来往往穿着警服的人,每个人都神情沉默悲痛,他回过头去下意识去找最依赖的人,母亲故作镇定的神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颤抖:
“找到了是吗?”
孟老头那个时候还算年轻,他他手中端着一个盒子,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下意识感觉到他可能没有爸爸了,但是不等他问很快就有一个小警察带着他去了外面。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排一排望不到边际的烈士墓碑。
这些墓碑中有一块儿刻上了他爸爸的名字,小男孩一直在追问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但是身边的人,妈妈也好,孟老头也好,只告诉他那是他爸的遗物,遗物为什么不能给他看呢?
眼前的画面光影变换,小男孩儿长大了,他出现在了医院里,看着被急诊推出来的人,对上了医生遗憾的目光,他颤抖的掀开了白布,底下是他妈妈熟悉的却又充血污的脸。
那一刻的恍惚足以将人击碎,离别总是不打一声招呼,就如同他八岁那年一样,只是这一次他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他看着熟悉的背影在医院的走廊号啕大哭。
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入脑海:
“舒孟婉女士曾签署过遗体捐赠协议,自愿在死后将身体捐赠医学院,用于医学研究”
车祸导致了各个脏器的出血衰竭,已经不能作为移植使用,只有眼角膜捐赠了出去。
画面再次变换,北都医科大学的解剖标本室中多了一副白色的骨骼标本,同时标本实验室中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是还是研究生时期的沈易。
那是沈易亲眼见证学校受捐的第一个人体骨骼标本,那副标本就存放在他保管钥匙的那个实验解剖室中,他以至于在那之后每次他在实验室啃煎饼果子吃早饭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和她说说话。
“咱们国家自古都是入土为安,你真的很伟大,我知道你们那边可能也会用钱,你放心,等十五的时候我偷偷给你烧点。”
“你喜欢煎饼果子吗?要不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
小研究生在骨架面前放了个一次性的盘子,将煎饼果子供在上面一会儿,等凉了一点儿才抱住啃起来,他从未发现门口时常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一直看着他们,一看就是四年。
眼前的画面断断续续,床边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响,而人依旧没有醒过来。
孟庆国皱眉看着再一次自动挂断的电话,这小子在家做什么呢?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林城那里,林城正在受害者家中,接到电话的时候一愣:
“没人接?我昨晚确实是把他送回家的,看着他上的电梯。”
他停下想了想:
“昨天他看着脸色不太好,说是前几天感冒了,我让大壮去看看。”
白大壮仅用半个小时就出现在了江砚的家门口,敲门,按门铃加手机一起轰炸,好半天门才打开,就见起来开门的人脸色极差,脸颊有些嫣红,嘴唇却干裂发白,头发被汗打湿有些凌乱,白大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江砚:
“师父?孟局打了你好多电话都没接,让我来看看你,你怎么看着不太好啊?不舒服吗?”
江砚这会儿头还昏沉沉的,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果然有快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孟老头打过来的。
“没事儿,昨晚睡晚了,没听见。”
他坐在了餐厅边的座椅上醒了醒神儿,白大壮换了鞋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江砚的脸色:
“师父你是不是发烧啊?孟局让我今天送你去医院体检,要抽血,早饭就不能吃了。”
江砚知道回来肯定要去医院,倒是也没抗拒,点了点头,先去了浴室洗漱,白大壮这才给孟庆国回了电话,那边接起来的很快:
“进去门了?人没事儿吧?”
“进来了孟局,我看着我师父脸色不太好,看着像是发烧了。”
“发烧?你直接送他到武警医院,我一会儿散会就过去。”
“是。”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让江砚的神志清醒了几分,那犹如幻灯片一样的梦境渐渐如潮水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褪去,最后封存在了海底深处,轻易都不会再被拿出来。
沈易早上起来就给李维打了电话过去:
“呦,你小子什么事儿啊?又要紧急手术?”
沈易抱着一条腿坐在餐厅边的椅子上,刚刚清扫了一份儿肯德基宅急送早餐,满意地舔了舔唇角:
“看您说的,我哪来儿那么多的紧急手术?我就是来问问您老人家,我这也休了三周多了,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啊?”
他觉得他必须要尽快回到正常的工作节奏中去,这休假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插曲,不能太过留恋。
沈易在清水县医院做的手术很成功,县医院的院长几次给他打电话感谢,都说要不是正巧沈主任在,那小姑娘就危险了,虽然有一定的吹捧水分在里面,但是这个手术的反响确实不错,李维也想着这几天给沈易打电话呢:
“难得你还没有野的不想回来上班,医闹的事儿解决的差不多了,医务处那边也没什么阻碍,你这两天想回来就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