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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第2页）

吕旷也走出阵外，大喊道：“我是丞相麾下的大将吕旷！我奉丞相之命特来擒拿你，你还不赶快下马就擒？！”

刘备火冒八丈高，派赵云出马搏战。刚一接触，吕旷便感到对方身手不凡。刚想撤退，便身中一枪倒于马下，纹丝不动了。

这时，将士们只听得刘备一声喊：“杀——！”刘备军便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杀来。吕翔看那气势，便知道根本无法阻挡，于是慌忙夺路而逃。正仓皇逃跑间，忽然听到前方旁侧一声大喊，众多兵士汹涌而出，看见领头的大将是关羽。退无可退，吕翔只得命令士兵拼死冲杀。冲杀了一阵，吕翔的士兵死伤过半。吕翔跟少数幸存者夺路逃脱。急惶惶地逃跑了几里路，前方又出现了众多兵马。吕翔看出为首的将领是黑脸张飞。只见张飞挺着长矛大吼道：“张翼德在此！”便向吕翔飞速一般地冲杀过来。吕翔措手不及，胆战心惊地勉强应对了一个回合，就被张飞刺中，翻身落于马下。

吕旷魂、吕翔魂一先一后地向新野郊外的山区飘移而去，而后又连走带爬地进了一处山凹里，几天之后才开始渐渐恢复了一些神志和智慧。后死的吕翔反而在吕旷之前恢复了一些记忆。吕翔魂渐渐地睁开双眼朝吕旷魂看，吕旷魂仍在半睡状态中眯缝着双眼，似有所见，但又什么也看不见。

吕翔魂想：“唉，当初多怪我没有打消你的念头，也怪你太立功心切，不知己不知彼。刘备确实是个经历了多次失败的人，但他就一辈子全走背运？再说了，那关羽、张飞、赵子龙，岂是容易对付的平庸之辈？另外，你还听信什么传言，的卢马一定会给刘备带来厄运。同样的一匹马，给张三带来坏运，就一定给李四也带来坏运？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啊，岂能以此传言作为出兵的主要依据和条件呢？”

吕翔魂这么想了一会儿，吕旷魂好像基本恢复记忆了。他朝吕翔魂看了看，道：“你在呆想什么呢？”

吕翔魂不想现在当面抱怨吕旷魂，免得太伤他心。因此，他用一句话掩盖道：“我什么也没想啊。现在想什么也晚了啊。”

折了吕旷吕翔两位将领，又失去了二吕将军部下多半的士兵，曹仁除了伤痛、愤怒之外，更觉得丢了面子，损害了他的脸面和尊严，于是便亲率大军，踏向新野，立誓迅速报仇雪恨，冲刷耻辱，挽回颜面。

临出发的这天晚上，士兵们的伙食比往日好了很多，除了不限量的干饭之外，每人还发了两只熟鸡腿。樊文、樊武弟兄两个把干饭吃足了量，把两只熟鸡腿用原先捡来的枯芋头叶子包裹了起来，藏在衣服里头的口袋里，准备等到相当必要时再享用。

这天晚上虽然见不着月亮，但天上星光灿烂，美丽而又神秘。刚刚吃饱的士兵们便也感觉出了活着的几分惬意和美好，按照指令随着逶迤的山路向新野方向前进，于半夜时分渡过了一条宽宽的河流。

天刚蒙蒙亮时，曹仁军与刘备军遭遇，先头部队冲杀了片刻，但很快就各自回军，重新部署。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樊文、樊武弟兄两个当然是不甚理解的，因为那些都是最高指挥官和高级谋士所为，他们普通士兵重在执行命令。他们依照校官尉官的命令重新站好了自己的队列，并且手握长枪随时准备着消灭来冲阵的敌兵。

一会儿，他俩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前面的队伍瞬间完全混乱了，好多人马向后如潮水般涌动起来，一时的，他们只能退让着涌来的潮水般的人马和刀枪的混合浪涛。可哪里来得及，樊文一下子就被挤倒了下去，被人马踩踏了几回，肋骨被踩断，肚肠也冒出来了，两只熟鸡腿也被踩出了衣袋之外的泥石之上。樊文就这么死去了。丢下的熟鸡腿，有一个士兵弯腰去捡。但那个士兵瞬间被挤倒，没能爬起身，肋骨也被踩断，惨叫了几声，便没有了声息。

樊武没有被挤倒，随着人潮退到了旁侧，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眼看着瞬间失去了哥哥，他难受极了，像一把刀刺在自己的心上，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随着队伍继续前进或后退。一会儿，队伍相对平静了下来，双方又各自收兵，赐予了兵士们暂时的和平喘息。

大家按照命令，就着草地、树根或石头等坐了下来。樊武拿出自己藏在衣裳里头的鸡腿啃了起来，味道还算保持着新鲜。啃着啃着，他又由鸡腿而想到了哥哥，便用手抹了几抹眼角的泪。接着又由鸡腿想到了捡拾地面上鸡腿的人，被踩成了那个样子，那叫声，也实在是太惨了。那个兵士真傻，在那么拥挤那么混乱的时候，怎么能弯腰捡东西呢。别说是鸡腿儿，就是那么大的一块黄金，也不能捡啊。要钱不要命吗？

第二天晚间，约莫二更天的时候，士兵们又被悄悄地集合了起来。饱餐了一顿之后，大家按照命令衔枚前进。约半夜时分，已经接近刘备军的营寨了。忽然望见刘备军营寨的四周都燃起了火，瞬间寨栅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忽然耳听到喊杀之声大震。这时，将官校官也急忙命令大家后撤，眼见得刘备军如巨浪般翻卷过来，于是撤退的速度就更为加快，如同麋鹿企图逃脱狮群的追杀一样。

急惶惶逃跑了数里十来里之后，只听得将官校官们声嘶力竭地高喊道：“来不及进营寨了！来不及进营寨了！赶快继续向北撤退吧！向北撤退吧！”

于是樊武就跟众人一样，慌忙向北撤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要活命的本能促使他们继续向前逃跑，跑到了几天前南渡的那条大河边。只有极少的几条船正在护送着曹仁大将军及一些将官校官渡河，其他的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宽阔的河面着急。

这时，刘备军的又一批追兵已经赶上来了，大量的人马正向河边飞奔而来。只听得一名大将粗重的嗓音高喊道：“张翼德在此！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随着喊声，狮虎般的刘备军扑向了河边。樊武只稍稍会一点游“闷头水”，却不会在水中抬头换气。但在这生死的紧急关头，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噗通一声跳入水中。但因为没有来得及脱衣服，虽然他暂时没有沉没下去，但寒冷的河水加上衣服的包裹、纠缠，他很难游得向前。但他仍然拼死力游着，游到大约河中心的时候，力气用尽，又抵御不住寒冷，加之本来就不会抬头至水面上吸气，因此渐渐呛水，以至于昏了过去，沉没到水下，再也没能浮上来。——大约渐渐被冲到下游去了。

樊武的灵魂由水下浮到了水面上，而后向大河的北岸靠拢，沿着沟坎飘移到了山谷中，然后跌到了一处山洞的前面。他爬进了洞去。几天之后，樊武魂才恢复了一些神志和记忆。他强打着精神，到山洞附近的草木林里吸取了一些天地间的元气及草木之气，慢慢地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他想起了他淹死前后的情况，慨叹命运不如一棵草：草割掉了，来年还会发芽生根，而自己的这一死，还不知道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投胎重新为人呢。为人又怎样？有多少快乐的日子？有多少和平的丰衣足食的时光？

樊武魂倏忽一下又忽然想起了被踩踏而死的哥哥。哥哥现在到了哪儿呢？他大概以为我还活着呢，殊不知我已经跟他一样，成了阴间一鬼了。“不行，我一定得找到哥哥，我不能久离哥哥，要不然，我是多么的孤独，哥哥是多么的孤独。在人间，在地府，总有一些喜欢永远占上风的人，总有一些喜欢霸道的人，喜欢欺负别人的人，就跟野外的大大小小的畜牲一样。和哥哥在一起，毕竟彼此间有个照应，还可以相互扶持着过日子。”

樊武魂这样想了一通之后，又补充了一些天地间的草木水果之气，然后踏进荒野山川间，开始了寻找哥哥魂的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