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宁只意身后的宿长风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让她看向山下不远处,那里不知何时亮着一团火把,正快速地往这边奔来,
宁只意愣愣地看着,只看到那队人靠近后,与拿着扁担、锄头的村子里的人起了争执。
“就算她从云陵府回来,你们当中也没有医者为她诊治过,怎晓得她身上就沾染了病疫?而且还这么大胆放火烧旁人家的屋子!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是谁带的头?是谁起哄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前来的官兵看着这些庄稼人,以及他们手里的锄头跟铮亮的镰刀,若是没有他们身后还在燃着熊熊大火、再也救不回来的屋子,他铁定不会想到就是这些看着憨厚老实的人,竟然要把一个姑娘家活活烧死!
更别说是把旁人耗费大半心血的屋子,就这么放火烧了,关键是这些人还觉得自己非常有理!
“官老爷,你可要讲道理啊,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不晓得,她来了咱们村子这少说半月以来,就从没出过周小子这屋,许大家的娘子说她看见了,屋里头的人脸色苍白,路都走不动,一副要死的样子,还咳嗽,你说这不是跟十多年前,云陵府那场疫病不是一模一样!”
“对啊对啊,你凭什么抓我们?明明是她染了病,还带到我们村子里来,我们若不这么做,这一村的人全都要死!”
“你还敢说王法?你以为我们庄稼人不懂法!当初淮南王爷还说过,若是发现有什么人不对就赶紧上报!若情况紧急,是可以自行处理的,她都在我们村住半月了,按照以前来说,这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若此时不处理,等下一次,核查村子的人来咱们这里,那就是一片死地!”
每个人说话都看似有理,宁只意站在这处,看着下头吵吵闹闹,在人群当中,她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周伯父跟周伯母神情着急,他们想往里走,可外头围着一圈官兵,里头便是梗着脖子大声喊烧房子是对的村民。
“这些事都放在后面再说,现在救人要紧啊!”
“不准救!那人就是有病!”
“好啊,周家人出来了,你们倒是说说,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有的人总算盯上了周伯父和周伯母,个个都凶神恶煞,
宁只意站得高,看得更是清楚,之前鼓动人手里拿扁担的壮实青年,上前竟直接拎着周伯母的肩膀,要把她往周大哥那院子里扔去。
若平时还好,可如今那大火熊熊燃烧,这院子跟屋子距离太近,把人扔进去不是又要害一条人命,宁只意见状,往外走上两步,可再一次被宿长风给拉住。
“看着,”宿长风抓着人没放,见宁只意的视线,又放到那些吵闹不止的人身上,他才静静地看向身边的这小丫鬟,
也就此时才有时间细细地打量她,她比之前瞧着瘦了,她说信任的那些人,没好好地对待她?
跟着他时,从淮南、云陵、西京三地来回地跑,他也没让这小丫鬟受罪,不过短短半月,原本瞧着还有些圆润的脸,此刻都有些尖了。
“他们要把伯父跟伯母也扔进去!”宁只意在一旁看得着急,当下竟有些顾不得宿长风还抓着她,就往外跑了几步,并大声喊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放开两位老人家!”
宁只意声音不算大,可在吵吵闹闹当中,却意外地让所有的人都听了清楚。
“果然没烧死她!”
“快快快,离远一点,她身上有病!”
“意意!”
“大家冲上去!”
“住手!谁敢乱动,就抓谁去蹲大牢!”
先前赶来的那一队官兵唰唰唰地把刀都给拔了出来,然而他们来的不过只是五六人,
这村子有四五十人家,如今都到了这处,老老少少加在一起,有三四百人,五六人怎可能抵得过这三四百人呢。
在死亡面前,没有人敢赌,所有的人都想活下去,平日里连杀鸡、杀条鱼都会害怕的妇人,在这个时候也是眼里有着凶狠,
手里虽不是拿着伤人的利器,可拿着的棍棒却是握得一紧再紧,也表明了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宁只意的决心。
宁只意看着冲着她而来的人,自然是吓得往后退,一想到她身后所站的是何人,后退的步子立马就定住了,
她想用自己的那个小身板,把身后高出她半个肩膀以上的人给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