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长风原本是出去找那个天黑了都不知道回来、脾气还大的人,也不知她俩到底谁才是主子!
才踏出屋门,走上长廊,到了云陵府这里,又是四季如春。庭院里栽种的花儿朵儿,像是从来都不曾凋谢过似的,
夜里头,昏黄的灯光落在那一处,给趴在墙上开得正娇艳欲滴的花儿镀上了一层光晕,也让站在花架下的人,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
长发逶迤,她身着一袭青绿衣裳,宛如春日里的新柳,清新而动人,那一头乌发高高挽起,不施任何装饰,却显素雅高洁,微仰头,凝视着眉目前方那一朵悄然垂落的花,伸手抵着那花瓣,举手之间,衣袖如云朵般顺着她的胳膊缓缓搭落在手腕上,能看到那一只她时常戴在润白手腕上的铜制手镯,
上一回从淮南出来,她手上戴的那两只玉镯也没抢过这铜镯的位置,一直被她戴在手上,不管穿得如何华贵艳丽,这铜镯显得与她格格不入,可她也从未遮掩。
那花儿被风一吹,她的手只是在下面托着,并未触碰,那花儿像是得到了她的怜惜,落在她润白的掌心里头,这才慢慢地收回了手,轻轻地,那细如嫩葱的手指轻轻地捧着,格外爱惜。
她站在灯光昏暗的边缘,背着人,让人瞧不见她是何种神色,可就见她孤身一人站在那花架下头,眉似远黛,目若秋水,朱唇不点而红,青绿身影,微风轻拂她的发丝与衣角微微飘动,增添了几分空灵之美,
身上的衣服有折痕,还有破烂之处,可又有哪家小娘子发髻间不戴珠花呢?就是那最寻常不过的人家,头上也是戴着木簪或是竹簪的,可她什么都没有,不过一条再素不过的丝带帮着发丝。
只是站在那儿,身形有些孤寂,与她手里的那朵花儿似的,同样都那么好看,活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着。
可这花儿从枝头落了下来,没有了根系,她又如何能活?在眼前的这份好看,不过是转眼云烟,等时日到了就没了。
宁只意站在这一处,心里确实孤寂得厉害。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寻到娘亲跟哥哥的消息,不必像那落地无根的浮萍,四处飘荡。
云陵府她也来了,什么都没寻到。若是再回淮南,等着她的很有可能是大祸临头。先前在衙门口坐了那么久,她也没想通该如何是好。
“哎。”想不通。也找不到出路。进了院子,倒是瞧见了这署衙旁边爬满城墙的花儿,是娘亲喜欢的霁月花,
瞧着那场景,倒也让她回想起小时候了,不由自主地过去瞧了会儿,捡起来地上几朵捧在怀里。
她来云陵府,什么事儿也帮不上。如今外头暂时没事,那主子也回来了,瞧着一切也都平稳。
她也没什么作用,整日待在这署衙里头,胡乱地想,心思交瘁得厉害,倒不如自个儿琢磨一下生计,
捡了好一些,瞧得都捧不下了,便起身准备回房里,却是刚走了两步,才看见柱子后面站了个人,吓得她一跳,等看清之后,才连忙收拾慌乱。
“王爷,”这主子站在这处不声不响,不知要做什么。
宁只意抱着满怀的花儿站在长廊外缘,还没上台阶,
而宿长风则是站在台阶后一旁的柱子一侧,若是从宁只意来的路看,是瞧不见他在这一处的。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夜已深了,”
站在那儿,又是一种既不能走,又站在这一处的煎熬,就是怕这位主子什么话也不说,便像如今这般目光深深的落在她这一处,像是不断地在思索着要怎么罚她,又或者是喜欢瞧她坐立不安、焦躁,无时无刻不抓耳挠腮,想要竭力地表现出对主子的谄媚讨好的感觉。
可他越想要的,她便越做不到,跟在嫡小姐的身后,像是这般的状况几乎没有出现过,
她与嫡小姐也同睡一榻,到如今夜里也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是安静了下来,也不会觉得难堪。
这主子不开口,她一直站在这一处,浑身像被火烧那般煎熬,便是想了个法子,给这主子行了个礼,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慢慢地往一侧退了过去。
就装作这主子在这处,赏着夜间的景色吧,她这丫鬟也懂点事,不要在主子跟前碍眼。
“过来,”人还没往外走两步,宿长风便开口。
他让人过来,自己往灯盏下的亮处走了两步,人常说灯下黑,确实也是,
他明明站在最亮的那一处,可是那灯光打在他身上周围,他却像是浑身都围绕着一圈黑雾,那双冷冷的眼睛有着昏暗的光落在眼底,宛如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鬼魅,看得着实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