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察觉到有人时不时得看过来,她顺着视线看过去时,只瞧见几个黑漆漆的头,
她先前虽疑惑云陵府有些奇怪,到底不敢再众人面前开口询问,毕竟这些事情她从未接触过,也不甚了解,
或许在王爷与二公子这些主子眼中,她这般想法犹如小孩子问出的幼稚话语罢了。
此番进城势在必行,城门大开,府官引领众人朝着官署而去,
一路上,她瞧见府官不断擦拭额头的汗水,即便王爷未言语,也能看出府官嘴唇不停翕动,仿佛心中恐惧至极,
原来,并非只有她一人畏惧这位主子,瞧这府官,比她更为惧怕,着实可怜,
她自己害怕了还能躲到嫡小姐那里,而这府官却无处可躲。
“方才一时忘记询问这位大人,既然城中已出现疾病,没有让大夫去医治?可有什么应对之法,”宿展阳骑马跟在一旁,他向来比宿长风更为和蔼,小跑着跟在宿长风身侧的府官急忙回应,
“怕病染给旁人,有病症的人一概送往城北方向,那里早已搭好帐篷,城里开医馆的坐诊大夫也都在那里,您看周围两条街道上的人很少,先前有士兵挨家挨户敲门告知,让百姓尽量避免出门。”
“如此处理方式甚是明确,避免大面积感染,你无需这般害怕,若做得好,王爷自然不会怪罪于你,你身为云陵府的府官,距边境如此之近,压力重大,担子沉重,也着实辛苦,三年一次的署衙考核,若你成绩出色,到时候换防晋升自然有望。”
宿展阳说话向来慢悠悠的,可这几句话却直抵人心,仿佛旁人心中的那点算计与忌惮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宁只意又瞧了瞧仍在不断小跑、满头大汗的府官,只见他又抬手擦拭额头的汗水。
他们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而前来迎接的云陵府府官身着官袍,一路小跑地跟着这位主子和二公子,
主子问一句话,他便战战兢兢地回答,跑起来也不敢大口喘气,一路上都紧绷着神经。
这样的府官,若她一直在云陵府见到了,估计也会如此刻的府官一般战战兢兢吧,
若是这府官问她一句话,她恐怕也会答得语无伦次、浑身哆嗦吧,
只是如今她骑在马上,无需抬眼去看府官,相反,自己还需垂下眼睑,看着在腿边跑动的人……,
这一刻,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楚,从这位府官身上,她仿佛看到了来日的自己。
不,只要王爷和二公子离开云陵府,这位府官便是此地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而她若离开王府,没有嫡小姐的庇护,别说见到府官,就是见到比她高大强壮的普通人,她也只能避其锋芒或是讨好。
“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这些烦心事想过之后便暂且放下,跟着府官来到云陵府的署衙歇息,
一路上幸好只有他们一行人,城里的百姓关门闭户,也无人瞧见她一个女子跟在全是男子的队伍中。
“我……,”
“去吧,近乡情怯,去外面转一圈,早些回来,如今云陵府并不太平,还有疫病,”宿展阳很能理解这小姑娘此刻坐立不安、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宁只意双眼亮晶晶的,感激地看了宿展阳一眼,又望向不远处坐在主位上,听着府官和其她几位下属官员回禀事的主子,
他还很忙,定然有许多事情需要他拿主意。而且这署衙里也有人候着,若他想要温茶或是饭食,自会有人为他准备,暂时还用不上她。
她脚步往后退了退,发现那主子并未注意到她,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转身跑了出去,
没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在她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才收回来,并且扫过旁边已经悠然落座的宿展阳一眼,
宿展阳耸了耸肩,懒洋洋地在椅子上坐好。都已到云陵府了,还怕什么?
黑甲铁骑就在此处,谁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那小姑娘不利,还当他淮南王这名头不够威慑人?
宁只意不知署衙里的两位主子在打眼神官司,她出来后,心中虽格外轻松,
十多年未回云陵府,此处变化实在太大,已记不清城里的道路,她印象中最后的云陵府是满城大火。
依稀记得自己与娘亲曾住在离道观很近的地方,却忘记了如今的清衡观修在何处,
如今已是夜里,家家关门闭户,寂静的街道上,每隔几丈远便点着一盏灯火,也有人家门前挂着风灯,为夜里赶路的人图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