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沂收手,淡淡道,“七门戒律第四卷,无妄言。”
他盯着程阙紧握的手指,长眸微缩,“每当你打算骗为师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蜷起手指。刚刚是,之前为师假意赠你霜寒剑时,也是如此。”
“况且你刚刚在幻境中,可不止说了这二字。”
程阙刚落下的心又揪起,猛地抬头道,“我还说了什么?”
序沂眼底微闪,积年的冷淡终于褪色些许,程阙竟破天荒地从中看出些许戏谑。
他轻声道,“你还说,师尊,我好怕。”
程阙大声道,“必不可能!”
停顿片刻,又觉自己反应过度,圆谎说,“弟子愚笨,只是第一次见到幻境有些慌乱,故而在其中一直喊师尊的名字。”
序沂盯了程阙片刻,却出乎意料地,并未多问。
难言的沉默总让人联想起失望的情绪。
比如想说的东西,未来得及说出口;比如想听的东西,对方却掖着不愿袒露。
“好。”过了良久,序沂终于接道,“虽戒律有规,但规则当以人为变。”
“你以后害怕的时候,就可以喊为师的名字。”
程阙心下微动,却仅如火星浸入冰水中,并未四散。
他强行转移话题道,“那师尊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
“为师……看见了一个本子。”
程阙疑惑看去。
“生死簿,上面撰写着每人的出生年月,阳寿几何,因何而死。”
程阙哑然失笑,“师尊莫不会怕这些鬼神之说。”
他本是无意间一讽,并未期盼对方真会给他什么答复。
毕竟七门禁谈鬼神一说,甚至禁燃烛火,勒令弟子规守自身,问心无愧。
“怕。”
程阙一愣。
“自然怕。”序沂坦然答,“无论是厉鬼、生死簿,本身并无可怕之处,但怕就怕在,他与世间的人息息相关。”
“每个生死簿上的名字,在世间都有着日夜挂念他们的人。世道自然,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如何不怕。”
这不像是序沂能说出来的话,太诚恳,甚至有些感情化;
但又太像他能说出来的话,直□□辟,一阵见血。
程阙隐约感觉,现在的序沂跟自己之前认识的有些不大一样了。
但提到生死簿,程阙却忽然想到一人——向言。
他一直对自己重生之事颇为困顿,毕竟魂魄游离八年之久,怎得忽地就重生到了一个小剑修身上。
还是个与序沂颇有渊源的小剑修。
他扭头看向序沂,试探道,“师尊见到生死簿,会不会是那黑影给予的线索。”
序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是想听他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