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
在他荒唐、猖狂,大不敬到自己都不敢回忆的甜糜梦境中。
他误入诡道走火入魔,序沂只为他一人设下结界,每夜前来为他调理内力,平复邪火。
还有双修。
燥-热的烈火蔓延到几乎将胸腔的皮骨融化,他紧紧攥住对方仿佛溺水之人依靠浮木为生。
炽烈到喘不过气来,疼痛到眼尾泛红潮湿。
仿佛只有在梦里,他的师尊才会好好看他,才会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只对他一个人好。
他宁愿永远不会醒来。
梵苍一个陡峭的急转,刀子似的寒风劈头盖脸地砸进他的面额上。程阙浑身猛地一抖,这才从刚刚不可描述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才冒出头的薄汗瞬间被冷风逼回去,激得他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心脏依旧跳得那么快。
一种不可明说的强烈酸涩与委屈感忽然涌上他心头,他的呼吸略微急促,空出来的左手死死攥住梵苍的一根羽毛撒气。
片刻——那根毛竟然被他硬生生地连根拔起。
一声凄厉的长嚎响彻天际,梵苍双翅倏地震荡,随即飞速向下猛冲。
邱应二人猝不及防地被甩下鹰背,只用双手堪堪攥住巨鹰的羽毛,随时都有可能从万里长空中坠落,摔得个粉身碎骨。
三道白光剎那间从结界内发射-出,两道将邱应二人稳稳托起至梵苍背上;另一道直打梵苍颈侧,巨鹰向下俯冲的动作戛然而止,继续平稳地向前飞着。
两个年轻少年还瘫在梵苍背上,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完全没注意到背后霁寒真人如芒刺般的蜇人目光。
用如坐针毡来形容程阙此刻的心情大概再合适不过,他虽然想让序沂赶他走,但绝对没有希望被摔成肉饼的意思。
天下人尽皆知,霁寒真人品行高洁,严正无双,仿佛七门冰山上的一尊高岭之花,不染凡心,不问俗事。
但程阙知道,这些不过都是骗人的偶像光环罢了。
序沂真正狠起来折磨人,绝对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程度。
“进来。”
背后忽然传来序沂的声音,平静,分量重,听不出什么悲喜感情来。
程阙深吸一口气,直着身子转身向结界走去。眸子微微垂着,鼻尖被风吹得泛红,看上去倒有些人畜无害的柔弱模样。
邱应见此,一脸痛惜地别过头去,时刻准备着冲进结界,求霁寒真人剑下留人。
序沂的真气已经纯熟到了收放自如的自然程度,即使境界相差悬殊,程阙也丝毫没感觉到凌厉的压迫感。
他轻吸一口气踏进结界,只觉得一-股温和治愈的暖流缠绕过骨缝,坐在鹰背上吹寒风的不适感瞬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