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映出他眼底淡淡倦色,平时因为严肃而紧抿的唇线有了松动的弧度,连带着下颌的利落线条也变得柔和许多。
遇见时鸢父亲的时候,他正走在前往休息室的路上,右手还捏着食堂那个装着冷透水饺的饭盒。
陈朝予认得这个中年男人,时鸢和他长得有几分像。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个阴沉的暴雨天气。
高一下学期,时鸢脚踝骨折,行动不便。拄着双拐在教学楼廊下犯难的时候,看见了孤身一人走在雨里的陈朝予。
她喊了他两声,无果,索性丢了一边拐杖,撑着伞单脚跳过去,因为过于用力,将地上的水泊踩得水花四溅,湿了鞋袜。
“陈朝予!”
时鸢追得艰难,眼看近在咫尺,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袖。
袖口湿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陈朝予终于停步,一双淡漠的眼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光彩。
他没有说话,抓住自己的袖子,一点点将它从时鸢的手中解放出来。
时鸢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踮起完好的那只脚,撑开的伞便向他的头顶倾斜,挡住了迅疾的雨点。
“你为什么不打伞?”
陈朝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话到嘴边艰难地变成了两个字:“没带。”
明明可以直接拒绝,也无需解释。
时鸢闻言,把伞朝他的方向递了递,很大方地要与他分享。
“我可以借给你。”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你能帮忙把我送到校门那里吗?那里比较方便打车。”
陈朝予看着湿气盘踞在少女肩头,又逐渐漫过后背,没有伸手去接她的伞。
时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嗫嚅着不说话了,只是偶尔偷瞄他一眼,还以为他没有发现。
半晌。
他走回雨里,彻底暴露在席卷天地的狂潮之中。
丢掉的那根拐杖被他寻回,又塞到时鸢手里,陈朝予在少女的脸上,见到了不加掩饰的喜悦神色。
是比撕裂天穹、破开雨幕的闪电,要更为耀眼的存在。
“走吧。”
陈朝予撑伞的手始终悬在时鸢的右肩上方,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迎面遇上满身风雨的男人匆匆而来。
陈朝予抬眼,对上他焦灼中带着警惕的神情,生平第一次软下态度,主动展现对父辈的礼貌。
“叔叔好。”
十年时光飞逝,倔强青涩的少年成长为英俊挺拔的青年,而面前略显老态的时鸢父亲,显然已经认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