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时,陆淮景已呼吸沉重睡实了。
地契重新写过,房主姓名那项,写的是沈青棠化名。
中人、保人都签了名章,只等她将假私章盖上,便可以生效。
连这名字都知道,她私下的产业,染坊、生药铺,乃至钱庄户头,陆淮景必定一清二楚!
心怦怦直跳,半晌都未平静。
大户女眷的嫁妆是私产,派人经营是名正言顺。
可依照俗例,嫁妆的内容,生息多少,经营情况,都不该对夫家隐瞒。
不声不响用假名开铺,偷藏私房体己,绝非贤妻所为。
此事若在府内传扬,虽算不上大错,却会闹些口舌。
最怕是婆母对她生嫌隙,往后不好做人。
怪不得昨日,陆淮景阴阳怪气说她有本事,确实怪她行事不密。
他已不是前世的纨绔儿郎。
自执掌钞关码头,全昌州的商铺货运,他不说了如指掌,也是消息灵通。
这点生意买卖,早晚会知晓。
越想越是烦心,地契都要捏出印子。
她坐在梳妆镜前,轻咬着唇边。
看来这一千两银子,只能买个清净了。
更麻烦的是,往后这买清净的钱,怕是月月省不了。
回头看着竹榻上,男人正睡的沉静。
沈青棠心中盘算,等他醒来再讨价还价。
有他在屋里躺着,便没去荣禧堂侍膳。
她特意叫小厨房做了些合口菜肴,
陆淮景睡到日头偏西才醒,晚膳都已摆好等着。
刚坐在桌边,他就看出菜色胜过昨天。
多了四个冷盘,两个热菜,颇有几样是他爱吃的。
沈青棠亲自捧羹,将菜肴一样样夹在青瓷小碟里。
自成婚以来,她头次这般主动殷勤。
陆淮景似笑非笑举筷,每样都细细尝了,这才让她坐下。
沈青棠陪坐在身边,悄悄将地契放在小茶几上。
“千数两银子,妾身押几件头面罢了,哪里用地契?夫君快拿回去。”
“房子白空着可惜,娘子既然会做买卖,拿去堆货也好。”
她还想装傻,陆淮景见放下筷子,撑不住笑出来。
“我一直以为娘子柔弱,保不住那染坊,却没想到你会李代桃僵。不但染坊生意做大了,还在狮子街开了个生药铺。”
“为夫帮你算过,这两家买卖做稳了,月入不会少于千两。娘子身家虽比不上国公府,却抵得上岳父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