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乖顺欠身,柔声低语:
“何姑娘出身低微,入公府做女眷,自然要调教一二。母亲金口玉言派了教引嬷嬷,妾身不好多话。至于调教到什么程度,何时抬妾开院,自是由夫君决定。妾身不敢置喙。”
世子嫡妻少夫人,在国公府也是小辈,上有婆母执掌中馈,叫她如何作威作福?
国公府对何诗儿是苛求还是宽容,她无法决定。
陆淮景明白这是托词,朦胧睁开眼睛,面带三分笑意。
“娘子说的是。为夫正想了解,诗儿调教的如何了。但钟嬷嬷规矩森严,不许男人进梨香阁。只好请娘子替我去看看。”
这烫手山芋,他一定要丢给自己,沈青棠淡然笑笑,躬身默认。
毕竟受人恩惠,也要以礼相还。
何诗儿的这盏妾室茶,终究是要接在手里了。
一行回到国公府,马车渐渐停下。
陆淮景容不得她回内宅更衣,直接拉着人来到梨香阁外。
才训诫了一日,挨了几下板子,他就心急如焚。
看来何诗儿这规矩,也是学不好的了。
小厮叫开院门,钟嬷嬷见是少夫人,福身请她进了院,却将陆淮景拦在外头。
宫中出来的典仪女官,执家法也是说一不二。
廊下摆了围椅坐褥,婆子们请扶沈青棠坐下。
遥遥看去院里阴凉处,何诗儿正抄着手立规矩。
她穿着蓝布衫头缠布帕,满眼灰败丧气,全无昨日的活泼跳脱。
“过来给少夫人请安!”钟嬷嬷正颜厉色。
手中戒尺高举,红穗子左右摆动。
何诗儿吓得全身一颤,下意识小步趋来,站在廊下不知所措。
昨夜罚跪举瓦直到三更天,今早五更又起来,困倦得双目发沉。
整日都穿着下等庄仆的粗布衣裙,练习下跪请安动作。
见到老夫人跪几次拜几次,见到少夫人跪拜几次,对陆淮景如何跪起福身。
只是跪下起身,就有这么多繁琐规矩,她真是受不了。
刚质问一句“夫妻间为何行礼”,两腮就又挨了十几下凉水戒尺。
“淫贱材儿娼妇,不许妄言夫妻!”
脸颊本已疼的麻木,新伤抽上去更钻心。
婆子威胁她再跪碎瓦,何诗儿终于老实了。
垂手低头任由嬷嬷们调教,不敢多说半个字。
脚腕绑着布圈充做镣铐,她只能碎步慢走。
头上肩膀顶着瓦片,行走不许丝毫晃动。
一跪一起,受伤的膝盖刺骨疼痛,没人许她起身,她就得一直跪着。
直到下午,钟嬷嬷才松口,让她练习站规矩。
一两个时辰不许动,站的头昏眼花。
看到梨香阁大门打开时,她陡然升起几分希望。
朦胧着小步赶来,沉重眼皮抬起,眼前确是盛装艳服的沈青棠,端坐在游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