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里刚揭开锅,一屋子满是热气。谢辛辛在这热气里呆了会儿,刚出门也不觉得凉,才走远没几步,冷风就将她背上的微汗一刮,一阵寒意便透进她身体。
她缩了缩身子,咕哝着“今年似乎格外冷些”,伸手要从行囊里摸件防风的混丝褙子。
就见熹微的天光下,阒立着一男子窄背细腰的剪影。谢辛辛只当是陆清和在这等她,顾不上添衣,就扬着笑奔过去:
“陆清和!”
那人一回头,却是一张挑着眉毛、天真憨直的脸。虽五官线条分明,中庭挺括,也可称得上丰神俊朗,只是那双眼睛中漫着清澈的单纯,她一看便知道是谁。
谢辛辛逐渐缓下脚步,面色渐渐不满。
“你什么表情啊?”郑瑾瑜恼道,“这两日未见,我也没惹你啊,你这么嫌弃我干什么?”
“怎么是你啊,陆清和呢?”谢辛辛板着脸,懒得接他的话。
“喏。”郑瑾瑜往边上让了让,露出后面的石桥。
桥边一人、一马车,陆清和一袭白衣,身后是萧疏草木、涌动流云,如画中松鹤般迎风堂堂而立。
谢辛辛不觉又笑起来,朝他跑了过去,脆声道:“久等啦。”
陆清和淡淡地一点头,笑意温润,“本来是要走的,被郑公子拦住了。”
“……。”谢辛辛被噎了回去,一回头,见郑瑾瑜铁青着脸,只好敷衍几下,“没想到你还有心替我拦下他,多谢了,你回去吧。”
“我可不回去!”郑瑾瑜气鼓鼓地,“我同娘说过了,我也要去邺州,寻我姑父给我安排个差事,历练历练!”
谢辛辛一愣,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生病啦?发烧了?不赌钱了?不吃酒了?”
“你才发烧了!”郑瑾瑜啪地打掉她的手,“人总是会成长的,懂不懂?”
他没好意思说,上回胡捕快的死状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震撼。每次再想去酒楼赌坊耍混,那个场面就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提醒他,世界上除了他这样的纨绔,还有许多无权无势、莫名蒙难的普通百姓。
阿凤“唰”地拉开了马车的帘子,气冲冲道:“就因为他非要同行,我们不得不改道水路了。”
谢辛辛点点头:“水路也挺好呀,莲州与邺州一江之隔,走水路反而比驾马车还快两日。只是为什么他来了我们就得走水路?”
阿凤伸手一指,谢辛辛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登时被马车后头,那一排拉着箱子的车队所震撼了。
“这……”谢辛辛目瞪口结。
这每个箱子都是錾着戏犬莲蓬等花样的乌木大箱,极尽富贵,一看就是郑家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