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说着去邺州的事,接过帕子,就听主子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他抬头向陆清和望去,却不见他面色阴翳。
“公子,你自来到莲州,越来越常叹气了。”阿凤道。
“是吗。”陆清和眼角的余光里,谢辛辛正笑着喊“公子等我”,小步向他跑来,身后还追着单脚跳过来的郑瑾瑜,骂骂咧咧的,像是刚被前面这姑娘踩了一脚。
他微微笑,又叹了一声道:“哪来这么多气可叹呢?许是被哪个惹气精缠上了罢。”
很快便有更多的衙吏仵作来收了尸。谢辛辛一行人不再掺和,回了马车,又这么你挤我我挤你地回往东街去。回程的路上,郑瑾瑜竟渐渐的安静下来,少见的寡言,时不时问些奇怪的问题,就是谢辛辛再怎样言语讥嘲,他也闷声不响。
马车绕了远路,将郑瑾瑜在郑府大门前放下来时已是午时。郑瑾和一步三回头,才走了不远,又追上车拍着门道:“陆公子!谢掌柜!”
“你怎么回事?”谢辛辛从帘子中探出个脑袋,“家也不想回了?就爱和我们凑一处?”
却见郑瑾瑜认认真真道:“谢掌柜,我感觉你不是坏人,之前是我有些无理取闹了。”
见那车里又伸出一只手要朝他后脑刮去,他忙一低头,堪堪躲过,就听谢辛辛笑道:
“那你感觉错了,我就是个坏人,满心想着做恶事。”
如果杀人算恶事,她一定要让害了谢家的仇人偿命。
“不是……”郑瑾瑜低了声道,“我总是想,那胡捕快也不是坏人,遭此横祸,别是像你一样,遇到了我这般人,找发了达的亲戚搬弄两句是非,因一桩小事就丢了命吧……你以后会不会……”
“呸,你这人,盼我点好不行么。”谢辛辛见他态度不似从前,竟然多思多虑到此种程度,也敛了眉目严肃道,“你且放心,玉春楼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的。算命的说从没说过我有什么性命上的忧患呢,若真有意外,掌柜我自可临机制胜。”
性命之忧,算命的确实没提过,只是说了她会有牢狱之灾罢了。但这又是后话,应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呢。
“公子,你说是不是?”她抬眉笑向陆清和。
方在闭目养神的陆清和动了动眼睫,轻声道:
“是,不会有事的。”
“陆公子都这么说了,回家去吧。”谢辛辛拍了拍郑瑾瑜的肩膀,缩回了头。
马车复又笃笃地往前行去。谢辛辛在车厢中摇摇晃晃的,被郑瑾瑜这么一闹腾,自己心中也有些后怕。可看到眼前人稳稳静坐着的模样,没来由又多了几分安心。
车厢不稳,陆清和却垂着眼睛,连脑袋上那白玉的发髻都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