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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第2页）

他们跟大蛇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顺着大蛇蠕动的方向向前行移。果然，不久就发现了一条河流，宽宽的，但看上去好像浅浅的，因为仔细看，好多地方一直能够看到水底。三个鬼魂都向远方看了看：在那河流的对岸一带，呈现出了大片的水草地。

“这里的水能喝吗？”黄六六魂问。

灵魂乙：“这水清澈澄明，气味清新，肯定能喝。——我曾听有经验的老者说过，有大蛇生活的河里，水就不会有毒，人就能喝。”

黄六六魂和灵魂甲都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三魂饮了一些河水，又吸取了一些草木水果之气。而后在附近的一块巨石旁住了一天。次日四更天的时候，他们朝着另一个方向出发了。

他们的运气可没有前一天好。他们行移了两个时辰后，眼前呈现出高低不平光秃秃的山岭。他们小歇了一会儿，打算离开这里，向另一个方向出发。但就在这时，从那边光秃秃的山岭间冒出了浓浓的烟雾，不像是自然的云雾，而像是森林大火般的浓重大烟。“那里森林着火了吗？可那里好像没有树林啊！”他们疑疑惑惑地向那个方向行移而去。

疑惑和好奇驱使黄六六魂等向一座秃岭上行移而去。到得山顶，他们不看则罢，一看却让他们吓了一跳：那山谷中满是车辆，车辆上满是熊熊的大火，还听到里面不时传出来的爆炸声。成千上万的蛮兵被困在山谷中，山谷口已经被车辆干柴封闭得死死的。那大火旺盛得映红了整个天空。山谷中的藤甲军被烧得手舞足蹈，嗷嗷乱叫。他们的外表已经被烧得焦烂，但他们的内脏依然没有被毁坏，所以他们只能忍受着皮骨的剧痛，而不能干脆就死，只能在无法形容的长时间的痛苦中慢慢接受死亡，只能用乱跳乱撞或相互拥抱相互捶打来作毫无功效的挣扎。即便他们倒地之后，仍在踢蹬，仍在抽搐，在痛苦煎熬中慢慢迎接死神的降临，正像被钝刀子慢慢割肉敲骨而死啊。

看到眼前这样惨烈的情景，虽然烧死的是黄六六魂等的敌人，但黄六六魂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叫好。也许因为，他们都是经历过死亡的鬼魂，跟他们生前的观念意识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把敌人弄死，欢呼雀跃，跟把敌人弄死，不欢呼雀跃，性质是有所不同的。前者是欢庆自己的胜利，而后者也许是对全体生命的敬畏，甚至存有对所有生命的悲悯。

黄六六魂及灵魂甲灵魂乙后来听说，丞相诸葛亮在观望到藤甲军的死亡之舞和死亡的拥抱、踢蹬、抽搐之后，也触及灵魂了，表现出了对整个生命的悲悯，认为自己该“折阳寿”，于是黄六六魂等便增加了几分对诸葛亮的崇敬。他们鬼魂如此，其实，活着的人却未必如此的。

……却说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等，完全平定了南方蛮地，班师回国。可是在前部军到达泸水之滨时，却碰上了入秋之后的第一个冷潮，泸水之上更是狂风大起，浪涛滚滚，呈现出凶险、恐怖的面孔。竹筏小舟渡江，随时都有倾覆冲走的危险。于是只能回军暂住。

当地的民俗认为：那庐江之上狂风大作，浪高水急，是“猖神作祸”，需要祭祀之后才能风平浪静，恬淡安详，才能带引来年的风调雨顺，物产的丰饶。于是诸葛亮依从那当地的民俗，请来了若干屠夫、厨师之类的技术人员，杀牛宰马，剔除骨头，剁成细碎之肉，另用麦面加适量的清水搅拌，然后挤压搓揉做成面皮，将碎肉包于其内，再将外层的面皮捏成人头的形状，取名叫“馒头”，——实际上就是后人之后人的肉包子，再也不用害人杀人了！——将一个个人头状的肉包子放进竹木做的蒸笼里蒸熟。夜间，派人将蒸熟了的肉包子摆放到预先置于泸水之边的几案上，再设上香案，排列笼灯四十九盏，扬动若干幡旗，为一切冤死之人招魂，然后再将馒头等祭品陈列于地上。约三更天的时候，孔明穿戴好金冠鹤氅，亲自祭祀，并令祭祀官念诵祭文。祭祀完毕后，孔明即令左右人等将祭物全抛掷到江中，以供“猖神”及众多怨鬼享用。——若干年之后，祭祀品摆放于庐江边供猖神和众怨鬼“享用”之后，即给在场众多的人食用掉。——哪里舍得浪费那么多的粮食和牲畜之肉呢！

庐江边附近的老百姓深为感动。为何感动？为诸葛亮对祭祀活动的改革而感动。诸葛亮怎么改革的？即上文所说的用面皮和牲畜肉的馅儿所做成的人头状的“馒头”，代替了真正的人头。在诸葛亮祭祀之先，每次祭祀“猖神”，都必须杀掉四十九个人。而庐江边附近百姓家往往要献出自家的孩子作为祭品。而诸葛亮的一次改革，就使四十九名孩子活下来了！并且从今以后就不要任何一家献出自己的孩子了。于是产生了民歌颂扬诸葛亮道：

麦粉做馒头，

救人四十九。

汉相诸葛亮，

善名万古留。

……话说魏主曹丕先前所纳之妻本是袁绍的次子袁熙之妻。那年，曹丕刚刚十八岁，博古通今，擅长骑射，喜好击剑，能诗能文，善说会道，青春朝气极为昂扬勃发。当时以“随身军”的身份跟随着曹操进攻冀州。在攻打邺州城之时，当得知前方正是袁绍的豪宅区之时，浑身更为得劲儿，径直向袁绍的豪宅地冲去。到得大门前，下马握剑而入，似乎力图消灭一切敢于反抗之敌，以图极度彰显自己的军威和征服一切的力量。其实，在他之先，曹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袁宅了，曹丕的到来，主要就是出于显耀年青刚劲雄风的心理。他的到来，很快便遇到了一名将领的阻挠。那将领正告他：“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袁绍的宅地！”曹丕板着脸，严正地回敬那将领道：“望将军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那将军本已知道他是曹丕，但因为他的严正而没好气，更因为他是曹操的儿子，所以虽然心中有不服，但仍然拜了下风，让曹丕气势昂昂地进入了袁宅。

十八岁的曹丕手握宝剑奔向后堂，那后堂之门敞开着，里面竟传来了不甚高昂的女子的哭声。他想：“谁还在哀嚎，不想臣服吗？”高远的几步即跨入了后堂，抬眼一看，原来是两个女子正抱在一起嚎哭。他拔出剑来准备上前砍掉她们。那两个女子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又听到嚓的拔剑声，吓得转过头来看情况。曹丕看见了两张女子的脸，其中一个好像年龄较长些，而另一个青春貌美得一时真难以形容。不知一种什么力量竟使曹丕把拔出的宝剑又插入了剑鞘中。同时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年长的妇女回答道：“妾是袁将军的妻子，鄙姓刘。”

不知不觉中，曹丕竟语气温和了一些，问道：“这个女的是什么人？”

刘氏代为回答道：“这是我的次子袁熙之妻，姓甄。因为我熙儿远出镇守幽州，甄氏不愿意远行，所以就留在了这儿。……望少将军恕罪！”

曹丕朝甄氏看看，甄氏虽然披散着头发，脸上还沾着了一些污垢，但这是一张青春少女的脸，是一张透溢出无限魅力的脸，曹丕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具有美丽魔力的脸。这脸蛋让他整个身体都完全酥软了似的，他顿时感觉他是多么的喜欢这张脸。他定定地看着，顿时竟呆住了。

刘氏重复道：“望少将军恕罪。”

曹丕这才像从梦幻中惊醒了似的，道：“哦，我是曹丞相的儿子，我愿意保护你们，你们不要害怕，不要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