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t,阿岫爱你。
下雨了,滴滴哒哒,滴滴哒哒,一滴落在阿岫的眼皮上,冰凉透骨传来,她缓缓睁开眼。
雨好大,落在湖里,噼里啪啦,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湖对面的树林浓雾弥漫,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脑子里似乎裹满了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撑起身,踩在泥水里,缓缓对面的树林走,她红色的裙摆沾上泥泞,长发被雨水淋湿,贴在脸上。
林中,晃晃有烛光,是一个小木屋。她蹙着眉,抬步上了木阶梯,手轻轻放在门上,突然,一把推开。
满目的正红色,红色的地垫,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囍字,红色的……
“师父!”她想起来了,笑着朝窗边站着的人跑过去。
师父听到了她的呼唤,回眸笑着看她,朝她招了招手,温润的嗓音好像远在天边,似乎又近在眼前:“阿岫,到师父这儿来。”
她笑着扑过去,人影却散开了,什么也没有了。
“师父?”她的笑僵住,低唤一声,四处搜寻起来,“师父?师父?你去哪儿了?师父?”
“傻孩子,不要再骗自己了,你师父不要你了。”
她惊叫一声:“闭嘴!不要再说了!”
“我们不说,难道就不是真的了吗?你师父骗了你,他根本没有陪你一起到幻境里来,他把你一个人关在了这里,永生永世,你再也出不去了。”
“闭嘴!都闭嘴!都给我闭嘴!”她抄起的喜烛变成了人骨,明亮的婚房变成了潮湿阴暗的地窖,桌椅板凳变成了一堆堆骷髅,和师父一起买的红裙子,破破烂烂,只剩几片挂在身上。
什么都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可怜的孩子,还以为终于有人喜欢她了,原来都是一场骗局,没有人喜欢她,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抱住膝盖,躲在手臂里低声哭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师父喜欢我,师父说要和我在一起的……”
“那他人呢?他怎么不在这里?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有事……”她猛得抬起头,“对!他有事耽搁了!他没有骗我,他会来的,他是神君,他还有别的事要忙……”
几个黑影瞬移逼近,低声讯问:“是吗?你知道你在幻境里待了多久了吗?快半年了,他能有什么事,半年都不来,甚至连解释都没有?”
阿岫立即堵住耳朵,闭紧双眼,高声尖叫:“不是!不是!你们说谎,你们骗我,你们嫉妒我,嫉妒师父喜欢我!”
“我们嫉妒你?”黑影强行将她的手挪开,将她头拉起,“你自己好好看看吧,你那最爱的师父根本没有跟你一起下来,只有你,你像一个傻子一样,义无反顾跳了下来。”
“我不信,我不信……”她快速低下头,双手捧着脸,眼泪不停顺着指缝往手臂上流,肩膀都哭得颤抖起来。
这个画面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在她脑海中已生了根,怎么忘也忘不掉。
那日,在幻境之中,她牵着的不是师父的手,是一个幻影,跳下去的只有她一个,师父甚至没有踏入幻境,师父一直都在外面看着,就那样看着她一个人跳了下去。
可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她要等师父亲口跟她解释。
“你还想着他会来找你?你傻不傻?他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他根本没有爱过你,否则怎么会这样狠心将你关在这里?他一开始就是骗你的,他不爱你,一切都是为了引你心甘情愿跳入幻境,或许他亲你,都是强忍着恶心的……”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她张牙舞爪,双手胡乱向前挥去,“师父为何要骗我?为何要这样大费周折?师父那样厉害,若是不喜欢我,可以杀了我,可以不认我做弟子,你们全是在说谎!师父就是爱我!”
“看看吧。”一面镜子呈现在她眼前,镜子里的,不是她熟知的自己,而是一具骷髅。
那不是一具完整的骷髅,头骨,身体,四肢,衔接不完整,像是从不同的人身上拆下来组装在一起的一样。
她吓得愣住,随后拔腿往外跑。
外面还在下雨,周围的树林却变成了乱葬岗,到处都是坟墓,到处都是白骨,她踩着泥不停往外跑,可漆黑的小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这就是你呀,你怕什么?你连自己都怕吗?”几个黑影追上来,“看看,连你自己都害怕,你师父怎么会不害怕呢?”
“闭嘴啊!”她捡起石头朝黑影砸,可半点用处也没有。
那些黑影像一团雾,石头将它们冲散,不一会儿,它们又能恢复原状。
它们尽情笑着,尖锐的嗓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头骨上一遍又一遍划过:“你就是用这堆腐烂的白骨做成的,你不死不灭,永不入轮回,没有人可以杀你,哪怕你的好师父也不能,否则他怎会用这样迂回的方式?”
阿岫放声大哭,哭声已盖过了雨声:“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
“他不是突然不要你了,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目的,早早便露出了端倪,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看吧,他罚你关禁闭,狠心看你在雪地里罚跪,用灵鞭打你……哦,对了,他还让你学什么心法。你根本修不了他教你的心法,你吐了多少血,晕过去多少次,你忘了吗?”
她没忘,师父说她性情急躁,只能修这样的心法,才可入正道,她第一次练此心法时,便吐血不止,师父在身边照顾了她好几天,师父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