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傅冬川的表情变化,平直说:“我家庭条件还好,但我的继父不喜欢我。”
“他拒绝为我出任何钱,而我妈妈当时还忙于照顾二胎,在家里没有收入。”
“所以,一开始是她到处找人借钱,后来我跟她说,我做视频爆火了,我养得活自己,而且赚的很多。”
“其实那个时候,拍视频根本没收入,才几千粉,月打赏能有几十块都算不错了。”
“我一开始是到处打工凑钱,然后剪视频做后期,特效也学了一堆,算新时代数码民工吧。”
“熬到后面,我根本上不进课。老师在讲台上讲哲学讲理想,我眼睛一闭一睁,一直想生活费该怎么办。”
这样的家庭,回去完全是一种折磨。
母亲忙于照料第二个孩子,继父的眼睛像一把刀,他在那个家庭里很多余。
就像在父亲的家庭里一样多余。
他由衷厌恶大学的空泛教材,哪怕那里面能教他一点活下去的方式都好。
没有,并没有,教科书里什么都没有。
讲到这里,周筑仍是表情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只是想起来什么,露出笑容。
“要是你过年不想回家,咱两刚好凑一块。”
他终于有借口能不回去演戏,过个放松愉快的新年。
“我最讨厌每次过年的时候。每一次,真的。”
“如果能和你一起过年,冬川,我觉得真是解脱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很像。”
“今年过年当然要在一起。”
傅冬川已经洗干净了手,从冰箱里拿出鲜红苹果,亲手给他去皮后削成小块。
在台风来临前,你我已经各自在末日里生活太久。
久到像是默认人生就是这样。
青年咬了一大口苹果,声音清脆。
“甜啊,真甜。”
周筑最后还是辞职了。
但情节与他们预测的都不太相同。
在那个台风天的下午,周筑和傅冬川一边涮火锅一边闲聊,说我赌十块钱,等工作室忙起来我顾不上这边,两个星期内就会辞职走人。
“那我赌二十块,你至少还会呆一个月。”傅冬川把吹凉的鸡胸肉撕给柴犬吃,思索道:“按饭团跟乐乐的能力,他们现在还撑不起来你一个人扛的业务和业绩。”
就在九月的第三周,乐乐自己把枪口对了过来。
乐乐周五临下班前找到周筑,提醒下周轮到他来讲行业监控。
周筑点头答应了,周日晚上工作消息又响个不停,是乐乐找他预检查行业监控表格的情况。
“……我实在看不出这东西的意义。”
“服从性测试吧。”傅冬川回复着邮件,道:“新时代饭桌灌酒。”
周筑叹口气,花了五分钟把微博里各个游戏的官博动态复制一遍,一一粘贴到那个表格里,截图交给乐乐。
没过多久,对方回了消息。
乐乐:抱歉啊枸杞,你这个表格不太符合规范,文本没有精细处理,颗粒度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