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十分刻意地打招呼:“从卫生所回来啦?孙老板呢?”
女孩认出他,“小明要挂吊瓶挂到明天早上,孙老板今晚在卫生所陪着,让我先回家。”
今天晚上不回来,正好又为他收拾房间争取了时间,小明病的可太是时候。
张天暗喜,眼神飘忽,很明显虚情假意关心,“没事吧?”
女孩道:“医生说流行病毒感染。”
张天将手放在胸口,身体前倾表示担忧。
“哎,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遭大罪了!”
女孩点点头,又道:“你们出去玩完了?”
“嗯嗯,爬山还挺累的。”
女孩眼睛看着他,又朝张天身后摆手:“再见。”
“再见。”
张天瞧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越琢磨越感觉不对。
自己明明是一个人回家啊,为什么对方说“你们”?
张天后背冷津津的,好像被打湿了,寒气一点点往身体里钻。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声。树下浓密的草丛里,似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缥缈的歌声从草丛里传来——
小伙子走进青纱帐,小伙子扔下行李箱。
小伙子莽,小伙子壮,小伙子走不出青纱帐。
擦着柴呀烧起火,小伙子下呀下油锅……
草丛忽然像人的头发那样疯狂生长,草叶试图缠住张天。
张天根本不敢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奔跑。
歌声还在继续,似乎还掺杂着嬉笑声,每片草叶忽然都睁开了眼睛,密密麻麻的视线让张天濒临精神崩溃。
它们盯着他,边笑边唱。
小伙子走进青纱帐,小伙子扔下行李箱。
小伙子莽,小伙子壮,小伙子走不出青纱帐。
擦着柴呀烧起火,小伙子下呀下油锅……
走不出青纱帐。
走不出青纱帐!!!
张天脑子里回荡着这句歌词,他现在真恨死陈岄,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些个乱七八糟的,还偏偏要讲给他听!
它们盯着他,就像盯着只疯狂跑转轮的仓鼠,无论他跑多久,跑多远,都在原地。
它们戏弄他,又不会立刻将他弄死。
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张天即将昏厥之前,周遭恢复正常。
追着他疯长的草丛不见了,民宿小楼出现在眼前,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他左脚刚准备踏入大厅,手机铃声响起。
张天打了个激灵,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机铃是那么刺耳。
来电显示:孙老板。
“喂,是张天吧?我给陈岄打电话她没接。”
张天先将电话挪开,大口大口喘了几下,让呼吸放缓,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