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吹得窗帘呼啦啦作响。
叶双双一夜好睡,这会睡饱了慢慢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起身朦胧看到裴麓还睡在身侧。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沉睡中的裴麓。
有一种异样的宁静。
风掀起的窗帘,明灭的光线跳跃着,又印在裴麓的脸上,仿佛眉眼鼻尖在发光。
那双锋利漆黑的眼睛合上后,倒不像平时那般生人勿近,反而平添了几分温柔。
裴麓睡相出奇的好,只缩在自己那一侧床榻,生怕越过雷池惊扰到了叶双双。
叶双双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发觉有些饿了。
昨晚回来后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她胡乱收拾了一下,才摩挲着起身,动作又缓又慢,屏气小心翼翼跨过裴麓的身子,又踮脚一步步踩着床沿下了床。
天还早,她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又四处张望,水缸里还有半缸水,就这些红薯、玉米面,别的缸都空得见底了。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就这些玩意能做的也只有粥了。
她干脆从米缸旁的袋子里翻出几个红薯,舀了水洗净后,粗粗切了几块放在一边备用,又去淘米准备熬粥。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后,坐在灶前拿稻草引了火,伸手递进去,把架好的几根柴火点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架着火,不适拨弄两下柴火,直到小火跳跃起来,火光映在脸上。
成功了!
她不免也庆幸,得亏平时在老家也烧过这种土灶,不然连煮粥都不能了。
火势慢慢变大,锅里的粥也开始咕噜咕噜翻滚起来,叶双双的肚子也更饿了。
这年头粮食紧张,就算农村有田地也不例外。
所以不上工的日子里,为了节省粮食,农村一般就吃两顿饭,大多是上午八九点吃早饭,下午四五点吃晚饭。
要是碰到上工的日子就不一样了,毕竟田里那都是吃苦卖力气的活,公社食堂会包一餐午饭。
说是包,也需要交一定的工分和粮食的。
没办法,农民实在太苦了。
这年头可和后世不一样,当工人才是铁饭碗!
城里的普通工人,一个月最少也有三四十块,若是农机厂、猪肉长、石油煤炭厂之类的,听说效益好一月能发一两百呢,还有各种票据福利。
一般知识分子还没有这吃香的待遇,更别提农民了。
农民的收入低,一年到头落到口袋里的都没几个子,缺钱缺票缺粮。
想到这里,叶双双也盘算起来如今手里的本钱,裴麓给的10块,回门的11块,再刨去买种子的钱、买瓜子糖精的钱,也堪堪只剩14块五毛了。
家里这情况,还要留10块应急,手上的活钱也就4块五毛钱。
剩下的这些钱还得再努力生钱出来,不敢胡乱花,得花在刀刃上。
叶双双想定了要等打谷场放电影那天去做卖瓜子当零嘴,如果这条路子行得通,起码家里多了一些进项。
更何况除了叶家庄、还有白水村,还有更远的几个村子。
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如今没有人脉、也没有本钱,只能卖力慢慢蹚。
裴麓睡了没一会也醒了,他侧身没看到叶双双,听着厨房有些动静,也利落起身来厨房看看情况。
看到叶双双在煮粥,心里莫名踏实了许多。
前几遭叶双双寻死觅活,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
如今叶双双愿意好好过日子,可一时要是不在眼前,他反而心里更不踏实了。
叶双双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发呆,手上不时拨弄着灶里的火,瞅见一个身影立在门口,侧过头问了句:“起来了?”
白净的脸上沾了一些灰,像只小花猫。
她还恍然不觉,只仰着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