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见男孩就拉下了脸:“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男孩明显很害怕男人,被凶地缩起了脑袋,连眼睛都不敢往上看,小声说:“我来,来吃饭……”
女人走过去一把夺过男孩手里的碗,捡起碗里一张张纸币和硬币,原本同样黑着脸的她,发现碗里面居然有好几张一元钞票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说:“行了,当家的,别说这小子了,这小子早上没吃饭就出去了,现在饿了也正常。”
女人把钱递给男人,男人啐了口唾沫在手指上,数了数,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一点,鼻腔里冷冷地发出一声哼,然后踹了男孩一脚:“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男孩趔趄了几步后就站稳了,然后飞快地绕过了垃圾山,去了后面的屋子里。
“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实在没办法了才……”男人仿佛这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佟枣儿这个外人在,他叹了口气,“所以这个价钱,实在是不能再加了。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给出来的,已经是附近最高的了。”
佟枣儿根本没听到男人说什么,她在想,刚才那个男孩是什么人,是这对夫妻自己家的孩子,还是拐来的?从长相上看,刚才那孩子长得既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可如果是拐来的,这对夫妻真的放心孩子自己一个人出去乞讨?他们就不怕孩子自己跑掉吗?
“当然了,国营的废品收购站出的价钱确实比我们高,可你敢把东西卖到那里去吗?”男人顿了下,“我这里价钱是低了点,可是安全呐。说句难听的话,你这废纸盒子来历本来也不清不楚的,能赚一点是一点,长久了也不少钱呢。没必要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就把自家男人的工作给搭进去,你说是不是?”
佟枣儿敷衍地“嗯”了一声,她现在就想知道那个男孩是什么身份,这个院子里除了男孩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孩子,薛珍珠在不在这里,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她对男人说:“我回去再和我男人商量一下。”
男人说:“行,那你们商量商量。”他顿了下,“我也不怕你们去别的地方打听,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给的价最划算。”
佟枣儿皮笑肉不笑:“好。”
出了院子,佟枣儿的嘴角就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她走了没多远,便又拐了回来,藏到了墙头后面,正好听到里面那对夫妻聊起男孩今天赚钱的事儿。
“那个狗崽子最近要到的钱越来越多了。”男人说。
女人说:“最近大家生活好了,手里有闲钱了,他可不就赚得多了。”
男人“啧”了一声:“可惜你和前头那个就生了这一个狗崽子,要是多生两个,那不就能多赚好几倍的钱了?”
女人:“我可以给你生啊。”
男人叹口气:“那还得拉扯两年才能扔出去要钱,要是生出来直接能说话干活就好了。”
所有佟枣儿想要知道的信息,都从这对夫妻的对话中找到了答案。男孩在女人的亲生孩子,他们目前手底下有且只有男孩这一个孩子干乞讨这个活儿,但男人的胃口已经被男孩乞讨得来的钱喂大了,他已经不满足只有男孩一个人干这个了。
女人刚才提出的建议是自己生,但是,男人明显想要个立马就能出工的劳动力,那么,他要去哪里弄?
最快的方式肯定就是拐买别人家的孩子了,那么薛珍珠?
佟枣儿的心砰砰乱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想,虽然时间线和原著对不上,但薛珍珠会不会依旧会被卖到这对夫妻的手里?她只要在这附近守着,是不是就能找到薛珍珠,然后把薛珍珠救出来?
于是从这一天起,佟枣儿就守在了这座院子附近,仔细观察着这座院子里所有的进出的人员。她没把这事儿告诉派出所的警察,因为没有证据,警察肯定不会信她。她也没有和周允南说,因为周允南回到部队就出紧急任务去了,除了他领导,估计没有人能联系上他。
幸好这座院子总是散发出阵阵臭味,附近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边,否则佟枣儿这么一个脸生的人,怕是早就引起怀疑和注意了。
每天,这对夫妻都会推着地排车出门收废品,小男孩出去要饭,中午一家子回来吃午饭,吃完继续出门,很少有陌生人来这座院子。
但佟枣儿很有耐心,风雨无阻,甚至,为了方便蹲人,她还在这座院子附近找了间没人的屋子住了进去。
直到这一天,一个看起来相当面善的女人来到了这座院子。
女人穿着碎花衬衫,齐耳短发,微胖,眉心还有一颗痣,看着很和善,她胳膊弯里挎着一个绿色头巾做的包袱,笑呵呵地来到了这座院子。
独眼男人打开屋门,把短发女人迎进了门,佟枣儿没有敢进院子,只敢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佟枣儿听不到,但看口型,好像在做什么交易,果然,没多大会儿独眼男就打开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一笔钱。
女人笑呵呵地接过来,然后啐了口唾沫开始数钱,一张两张三张……足足五张大团结!女人越数笑容越灿烂,数好之后她就拿着钱离开了。
见女人出来,佟枣儿飞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等女人出来后,她眸光闪烁了下,毅然决定跟上这个女人。
什么东西价值五张大团结?这年头买辆自行车或者买台缝纫机也就一百块钱,还得去专门的商店买,不可能进行这种私下交易。
佟枣儿没敢跟很近,因为她发现这个女人非常警惕,走一段路就会突然停下回头张望一番,佟枣儿必须及时收回目光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但她也不敢跟得太远,因为女人的步伐非常快,稍不留神,可能就要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