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还没说话,旁边的熊大多饮了几杯,先不乐意了,抓起一把椅子扔了出去,叫道:“是什么人在此念经,扰老爷兴致?”
那楼下转出一个人来,朝向楼上,怒道:“我自在此吟诗,关卿甚事?”
熊大探出半个身子,看了一眼楼下那人,怒道:“找打吗?!”
熊二一把没扯住,熊大已经撸胳膊挽袖子往楼下冲去。
高明赶紧招呼熊二一起跟着下楼。
却见熊大手快,已经将那人当胸扯住,怒道:“老爷最烦你们这些酸臭书生!”挥拳欲打。
那书生穿一件单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虽然脸色惨白,却还倔强,道:“这里乃是天子脚下,你这厮如此横暴,不怕王法吗?”
“熊大哥,不可无礼!”
高明皱了皱眉,走上两步。
这熊大是个耿直的人,只是性格粗暴了些,再饮了几杯酒,便要胡闹,当真是丘八本色。
熊大见高明出面,便悻悻松了手,口中道:“若要念经,便滚远些!”
那读书人整理了衣服,脸上满是气愤之色,却并不畏惧。
高明一眼看过去,只见这人一双扫帚眉,八字眼,大嘴叉子,长的那叫一个充满个性。
高明的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
莫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这一首诗的名字叫做《雪》,乃是历史上著名的才子罗隐所写。
据说这位罗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是生的七陋朝天,据说当年罗隐曾献诗给宰相郑畋。
郑畋的女儿是一个才女,看到罗隐诗篇,非常佩服,并经常在父亲面前诵读“张华谩出如丹语,不及刘侯一纸书”之句,表现出仰慕之意。
有一天,罗隐来拜访郑畋,郑畋让女儿在帘外窥探,郑女发现罗隐相貌丑陋,便不再吟诵罗隐之诗。
高明心中暗喜,上前两步,笑道:“先生莫气,我这兄弟粗陋,不懂礼数,冲撞莫怪。”
罗隐叹了口气,并不言语。
熊大怒道:“你这厮干嘛摆一副脸色,若非高……高公子说话,叫你尝尝我老大铁拳。”
一旁熊二一把扯住熊大,将他拖到一旁。
高明施礼道:“先生所作之诗,用字简明,而含义深远,想必是有大才学之人,何必与个粗人一般见识?”
罗隐还礼,道:“我并非为了这一点冲撞之事,只是偶有所感,想学寒窗苦读十余载,自问胸中所学并非等闲。”
“可……可如今这世道,小人猖狂,而贤良之人却无立锥之地,一念及此,忍不住叹气。”
高明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先生上楼,容我举杯赔罪。”
罗隐摇头,欲待不去,却架不住熊二一张笑脸,双臂有力,半拉半扯地上了楼。
几人入席坐定,高明吩咐店小二增添碗筷,自己则是举杯劝酒。
罗隐也不说话,喝了几杯,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看了两眼桌上菜肴,却是落下泪来。
熊大忍不住骂道:“你这厮读书读坏了脑子,好没道理!我家公子请你上楼饮酒,却要挑三拣四……”
高明皱了皱眉头,熊大就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