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金銮殿上。
诸位大臣分列两班位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凡是当日跟随女帝武曌一起的大臣们纷纷靠前,而原本占据高位的那些人,则有很大一部分退到后面去了。
女帝武曌当中端坐,面色清冷。
“这一番长安城之不失,实在是危如累卵。朕痛定思痛,召集诸位卿家前来,为的是商讨大计。接下来我大乾该往何处走,朕想听听诸位的高见。”
诸位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这个世界上,真话往往不好听,而好听的话,往往没用。
过了好一会,一脑袋白布的大将军裴镇站了出来,道:“陛下,老臣以为,这一番朝廷虽然取胜,却是惨胜,如今强敌环伺,实在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次老臣出征不利,数次与敌军交战,部下敢战之士折损严重,眼下禁军队伍士气低落!”
裴镇偷偷去看女帝武曌,见她神色不悦,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老臣以为,如今最重要的莫过于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以图再战!”
新晋的宰相韩偓也道:“裴大将军所言极是!”
他一脸忧虑,道:“陛下,如今天下藩镇,暗有不臣之心者多如牛毛。”
“即便咱们这次打败了王瑜,可朝廷的实力折损严重,近期来看,的确不可轻动。”
“老臣椎心泣血,冒死进言。”
“如今朝廷禁军,尚有五万之数,较之天下强藩,已然落在下风,可只要有这样一支队伍,那些藩镇就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轻举刀兵,再有折损,我大乾……”
说到这里,韩偓不说了。
道理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朝廷这许多年来,花费了多少心血,搜刮了多少钱财,才重建了这十万禁军。
如今与王瑜一战,便折损了一半。
可以说,剩下的这五万人,乃是朝廷最后的本钱了,若是再输,朝廷便要万劫不复,再也没有复兴的希望了。
女帝武曌微微叹了口气。
太难了!
自己这个天子,坐的这御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起了觊觎之心。
天下藩镇刀兵四起,混战不休,可相比之下,身为大乾皇帝,比那些藩镇还有所不如。
那些藩镇将领若是战败了,还可以投降,或者投奔旁人,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纵横捭阖之下,今天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明天可能就是联合对敌的战友。
可是自己这个皇帝不同。
在天下所有强藩的眼里,自己都是他们最终的敌人,自己若是输了,只有死路一条。
“陛下,万万不能再起刀兵了啊!”
观军容使鱼朝恩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站了出来,跪地哀求道:“陛下,这一回出征,朝廷禁军损失惨重,那些阵亡的禁军家属天天来到臣的衙门哭闹,禁军士气一落千丈,有人一听说要打仗,居然给吓疯了!”
“在这种情况下,禁军不可轻动啊!”
鱼朝恩一边说,一边观察女帝武曌的神情。
禁军打了败仗,士气低落是事实。
可作为宦官,鱼朝恩自然另有想法。
如今朝廷禁军都是在宦官掌管之下。
只要禁军一日还掌管在宦官手中,他们的荣华富贵就有了保障。
这一次征讨王瑜,女帝武曌将全部兵权交给了张睿,对于整个宦官集团来说,那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所有宦官都知道,一旦张睿得胜归来,那就是宦官的末日。
所以鱼朝恩自然想拼尽全力阻止女帝武曌继续对外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