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像是一家人么?”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想念父亲,已有月余不曾见过父亲,只是父亲呢,身边围绕着的,永远都是见不完的幕僚,和数不尽的莺莺燕燕,是无休无止,不断出生的弟弟——儿臣对父皇来说,又是什么?”
秦峥一字一顿地道:“儿臣之于父皇,是博取皇爷爷注意的工具,是父皇稳固太子地位的基石,是父皇拿来告慰祖宗,你后继有人,嫡出有子,是父皇拿来笼络联姻,权权交易的筹码!”
“唯独,我不是你儿,你不是我父。”
“大胆!”
元初帝此时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秦峥的手肉眼可见的发抖:“你也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
秦峥唇边勾起一抹带着讥嘲的弧度,只缓缓在地上叩了一记,再起身时,已是将先前的尚方天子剑重新捧在了手里:
“——虎毒尚不食子,若父皇当真动了此心,儿臣就在这里,不躲不避,请诛。”
“好——好!”
元初帝夺了秦峥手里的长剑:“朕今日,就……”
朱氏一把扑上前去:“陛下、圣上……万万不可!”
“此番作为,您要朝中大人们如何做想,别忘了——如今朝中正论的盐政尚未有个定数,民间盐私泛滥成灾,充州博宜之地新开的盐场尚还未见有出息。”
朱氏瞧着元初帝的眼底自一开始的柔婉规劝,到最后言语也跟着渐渐带上了强硬:”若圣上今日非要处置了晋王,不若连同臣妾一道……左右,如今圣上也该是能在金銮殿上坐稳了。”
“先废晋王,再废皇后,索性,这日后如何,便都尽如圣上所愿——这江山天下,难不成便当真是个人人都觊觎的物什不成?”
元初帝的手一顿,冷笑:“如今这一幕,与当年之事,何其相似?”
“是啊,何其相似,若当初不曾有皇爷爷压着,不曾有君臣身份的桎梏——那日景阳宫中,父皇与我二人,怕只能活着走出一个。”
“当年父皇不能奈我何,如今,皇爷爷已然驾崩三年有余,父皇如今身位天子,九五至尊,可是要与儿臣算算这些总账?”
秦峥亦是冷笑:“若父皇当真有种,便举了此剑,一剑杀了我——父皇,你可敢?”
“峥儿!”朱氏厉声呵斥秦峥,然而到底这会儿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年景阳宫之事,是当年在场三人一辈子都过不去的隔阂。
秦峥顺从朱氏的意思闭了嘴,只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元初帝,嘴唇勾勒出的,是一抹谲异的弧度。
元初帝的手一时僵在半空,而后冷笑:“是,朕奈何不了你,你活着一日,朕都得战战兢兢——你便是死了,朕身下坐着的这张龙椅,也要再坐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