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是凌枝八岁那年,阿娘教过的。
大家可以都在一处危难之中,可你不能先比我跳出火坑。
她不收檀夫人的东西,一个是因为她知道凌檀真会将檀嫣然带回府中,另外一个则是,她也并不打算真的让裴寂关着凌檀。
二人才刚进门多久,便已因她这个小妾室,将正头王妃禁足多次,传出去都以为她是个狐媚子。
凌枝起身,感觉喉咙已没有方才时的那般痒意,将方嬷嬷端来的一碗药给喝了。
“庞郎中说这药多久能起效?”
“今日。”
“帮我将那套素白的广袖束腰裙拿出来。”
凌枝压了压胸口。
方嬷嬷则一脸担心:“可姨娘刚落了水,不会伤到姨娘吗?”
那水比不得夏日温热,即便没有寒气侵袭,也架不住凌枝这样难为自己的身体。
凌枝盈盈笑道:“放心吧嬷嬷,我有分寸。”
方嬷嬷知道自己扭不过她,只能听从凌枝的,将那素白的衣裳拿出来。
这是凌枝前几日特别要求方嬷嬷亲自去外面寻裁缝做的。
当时方嬷嬷询问凌枝做这个有什么用处,凌枝还神神秘秘不肯说。
如今已是暮色,只差一瞬间便应由红霞转变为月光。
借着正屋最后一抹阳光,将那套衣裳穿在身上。
落地铜镜中,凌枝身量纤纤,头顶朝云近香髻十分灵动。
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消失殆尽,倾绯立刻同几个丫鬟将屋中蜡烛全部点燃。
盈盈烛火,衬得凌枝面容清雅绝艳。
胸前饱满一片,可下面的腰肢却十分纤细,仿佛两只手都能捏过来。
所有人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从前只知道姨娘生的美丽,可同王妃站在一起,两个一模一样的没人看起来便没什么意思。
却从没想过姨娘打扮起来,竟远远甩开王妃一大截。
尤其是今日这样,昏黄烛火下都将人衬托的像仙女一样。
凌枝上一瞬神情娇糯,看着像春日里枝头黄绿的嫩芽,只能允人呵护着。
可下一刻便将这神色收敛,整个人透露着冷清的味道。
像悬崖盛放梅花上的落雪,透露着傲寒的味道?
“今日王爷可说过何时回来?”
“没说,但离开时说过会早点来咱们这陪着姨娘,来之前,木良小哥应该会同咱们提前说一声。”小李子眼睛几乎都黏在凌枝身上。
他不明白,分明是个怯懦美人,怎不过一瞬,便换了个人一样。
凌枝答应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身体没事,掐算着时间一人出门。
月华洒下,王府归于安静,初秋的京城已有些冷意。
后院荷塘已凋零大半,只剩下一些莲蓬与荷叶苦苦支撑。
裴寂换了一身蛇蓝色长袍,腰间束上一条玉带。
他今日下午出去做了些事,明日上朝时便能给枝枝一个交代。
回来的晚了些,不知他这会身体如何。
正行色匆匆,越过一道拱门之后便见到被月光照射的荷塘上,有个纤细的影子站在荷塘边上。
裴寂目光一定,随后就看那影子十分轻盈,轻轻起身一跃便落在最大的荷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