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让姜翎月自由出入宫廷,除了不愿意拘着她外,祁君逸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姜家。前世的一切历历在目。姜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姜家也败落的很是彻底。今生,沈氏和姜翎馨已经被发落去劳军,姜家三父子还未出事。并且,他们对神仙醉的毒还不知情。或许,在心慈手软的人看来,他们也没那么罪不可赦。前世的他,说一不二惯了,任何事呈到他面前,都是等着他的决断。他从不需要想该如何跟人解释,解释自己为何这么做。可最后的结果是,他后悔了。这一次,祁君逸不想再私自动手处置姜家人,以免又被这姑娘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姜家该是什么下场,让她自己去做决定。今生,对于与她有关的事,他可以不再有所隐瞒。就像民间的夫妻那样,事事商量着来。他会给足她自由,也给足她想要的尊重和信任。…………对于皇帝陛下心中所想,姜翎月当然不知情。但她也不傻。在将人送走后,看着手里的玉佩,多少还是有些明悟的。之前他就说过,今生姜家人该如何处置,全由她说了算。这些日子,虽然经常去跑马场,但她身边时时刻刻都有皇帝陛下相陪,姜邵父子几个只敢远远跟着,连近身都做不到。如今,他许她独自出宫,何尝不是打算给姜家父子机会,出现在她面前陈情……想明白这一点,姜翎月心中有些复杂。见主子手握那块刻了枚‘君’字的玉佩,一动不动的站着,怔怔出神的模样,身后的锦书上前一步,小声道:“娘娘可要出宫?”姜翎月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站了会儿,忽然道:“锦书,…你说,姜家对我有恩吗?”作为生父,姜邵对她本有生养之恩的。可是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给她生命的是她的母亲。姜邵做了什么?充其量不过一场夫妻欢好罢了。生恩就算有,但也没多少。养恩,更谈不上。在姜家,她过的还不如府里得脸点的奴婢。除了走投无路的入宫参选外,她从未因为姜家大小姐这个身份,而得到什么优待。作为兄长,姜文姜武也从未多爱护幼妹。母亲留下的嫁妆,有两个兄长在,根本轮不到她得什么。他们连个睹物思人的念想也没给她留。大概真的是脑生反骨,不懂孝道。就算经历了前世,见识过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姜翎月依旧生不出什么动容之心。她从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受了姜家的恩情。而她身后的锦书,沉默几息后,也是缓缓摇头。作为姜家的奴仆,她说不出更多过于指责的话。但她知道自家姑娘受过多少委屈,怎么会觉得姜家有恩?这一天,姜翎月到底还是没有出宫。她确实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对姜家。如果是十七岁,走投无路,被逼入宫的姜翎月,那她对姜邵,对沈氏,对姜家所有人,都是心怀恨意的。毫无意外,她想报复。她曾经感受到的痛苦绝望,他们都该经历一遍。让他们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可现在,她重生了。前世,她见识过他们的死亡,也见识过姜家的败落。姜家的那些日子,其实在姜翎月的记忆中,已经很久远了。那些发了狠的恨意,似乎也烟消云散。姜家人,在她心里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何必为陌生人费心力呢?恨,是最耗费心力的事。…………当天晚上,皇帝陛下踏着夜色进了宁安宫,见在宫殿窝了一天的小姑娘,笑道:“这么乖,没有出宫玩?”姜翎月面色一言难尽。她真是受不了他用这样轻哄的语气说话。“不想出宫,若是无聊也可以传乐府那边的艺姬来献技,”想到那日这姑娘优哉游哉欣赏歌舞的模样,祁君逸笑道:“不管想要什么,吩咐下去,底下人会为你准备妥当的。”内廷上下,包括几大尚宫局,早就接了令,静待宁安宫这边的吩咐。这一点,姜翎月知道。宠妃的待遇她不是第一次享受。皇帝陛下想要抬举一个人,那恨不得普天之下所有的好东西一股脑塞给你。要不说各朝各代的后妃们,一个个都争着当宠妃呢。锦衣华服,琼浆玉露,都是摆在面上的,底下人真的是,想你所想,忧你所忧,由身到心都给你伺候的周周到到。姜翎月应下了。第二日,她还真起了观赏歌舞的心思。正要吩咐下去,没曾想却收到一张镀金请帖。原来,今日是惠妃娘娘生辰。韶光宫摆宴,乐府那边拿得出手的歌姬,舞姬们早在几日前,就奉了命令,前去献技。阖宫上下,所有妃嫔也都受邀出席。听着好像很多,实际上这会儿,后宫满打满算,所有妃嫔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二十个。这其中,还有几个是此届入宫的新人,甚至还没有侍寝。姜翎月捏着帖子沉思了片刻,吩咐道:“备车,出宫。”递帖子的钱嬷嬷一惊,想要说点什么,到底没敢开口置喙。一旁的锦书锦玉也却没那些顾忌。锦玉道:“惠妃娘娘生辰宴,您不去吗?”“没意思的很,去那儿做什么,”姜翎月拿着请帖敲了敲锦玉的头,笑道:“不如带你们俩出宫玩儿去。”听说能出宫,锦玉锦书顿时眼睛一亮。这些日子他们主子虽然出宫次数不少,但都是跟着陛下一起,没有带身边人。姜翎月要换下身上的衣裳,于是主仆三人欢欢喜喜的就要往内室走。“娘娘……”钱嬷嬷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您人不到,是不是派人送个生辰礼过去。”这样,多少没那么狂妄……吧?谁知,她家素来好脾气的娘娘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不送。”她是吃饱了撑的才去给惠妃送生辰礼。前世的今天,她去赴了生辰宴。却在宴上被淑妃刻意刁难,而素来贤惠温婉的惠妃,并没有当和事佬的意思,而是任由淑妃在众目睽睽之下刁难人。:()贵妃千娇百媚,只求权势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