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星辰稀疏,陆府后院内,幽深而静谧,月光如细纱般轻轻洒落,给这方小天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一个丫头于朦胧中起夜,还不及推开房门,便听到一个少女啜泣的声音,便惺忪地揉了双眼,又轻轻推开了房门,踏了出去。
那丫头便循声望去,却一时不见人,只听那啜泣声,低沉而压抑,不禁令人寒毛竖起。
那丫头不禁打了个冷战,又听啜泣声渐止,便又摇摇头,径直往那棵大槐树后的茅房去了。
待至了那棵大槐树旁,只见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月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斑驳地洒在地上,为这夜里平添了几分凄美与哀愁。
那丫头方便好再出来时,忽的又听树后传来那熟悉的啜泣声,这下可把她吓坏了,浑身一个激灵,却是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谁……?”
树后的人却并不作答,而是又停止了啜泣声。
“见鬼了!”那丫头心里想着,便飞奔似的往房内去了,回到铺上,便用被衾将自己团团裹住,却是忍不住害怕的瑟瑟发抖。
翌日清晨,那丫头还是心有余悸,便在洒扫时不禁告诉了另几个丫头。
“你们昨日夜里,可听到什么声音没?”
几个丫头便摇头的摇头,有的便回想片刻,那丫头便对着她投去期待的目光,却还是听她道:“我睡得沉,就算是有什么动静,我也听不甚清。”
那丫头的面上便略显失落,却又故作神秘,对着几人道:“我昨夜里,倒是听见了些声音。”
“什么声音?”一个好奇的丫头眼眸发亮,其他几人也作一副疑惑的表情。
便听那丫头绘声绘色道:“咱们院里,似是有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昨夜里,我起夜,在房里便听到了一阵低声的啜泣,待我出了房门,那啜泣声便止了。
“我便以为我听错了,可是等我到了那槐树旁啊,忽的,那槐树后,就又传来了那声音,我便出声询问,那啜泣声便又止了,却也不作答,待我再回去时,也未见人影,你们说,这怪不怪?!”
众丫头便也不由得一同打了寒颤,若不是手中有活计,定要环臂抱住自己。
“真的假的?怎么我没听到?”一个丫头便还表示质疑。
那丫头便急着道:“我诓你们做什么?是真的。”
其中一个丫头便猛然想起什么,忽的抬手,“对了,我之前听大少夫人房里的浣姐姐说,咱们府里,是病死过一个丫头,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很!”
“啊?那她不是回来了吧?!”另一个丫头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惊恐。
“不好说,或许还有牵挂吧。”那个丫头便摊了摊手。
正当众丫头还想继续攀谈时,管事的那老妇人便突然出现,面目严肃,“都聚在这儿说什么呢?!手里的活计都不好好干了!”
几人便忙的分散开来,各自又忙了起来,心里却仍在回味,不由得发怵。
而在昨天夜里,那槐树后的人,并不是别人,却正是小满,如今寄人篱下,又因为思念苏酥,翻来覆去却也睡不着,心中再也忍耐不住委屈与思念,便悄悄跑到槐树下哭了起来。
又怕被别人发现,好拿这事说她,却也止不住的啜泣,便有了那丫头所见的场景。
那管事的老妇人便又去寻了小满,上下打量着她,眼神中含着几丝轻视,“行了,你家小姐倒是跑了,你也别待着了,陆府可不养闲人,从今儿起,便留下来在陆府做事吧。”
小满听这话,垂下的头颅似是蔫了的菜叶,泪水便又涌出,在眼圈里打转。
“你就负责倒泔水吧!来了的丫头可都是从底儿做起。”那管事的老妇人张着两个鼻孔。
小满便只得更加低了低头,模糊的看着那老妇人的双腿渐出了视野。
待小满擦干了眼泪,便到了陆府的厨房,丫头们便都在备菜,她看着那摆在角落里的三四桶泔水,却也是无奈,拎起来一桶沉甸甸的泔水,便往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