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银色小刀在距离童大夫额角不到一指的地方游移,似乎在琢磨着从哪里下手。
童大夫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只顾屏息凝神盯着刀尖。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再看,转身走出牢房。
情况基本上已经清楚了,剩下的,只不过是如何获得口供。
对于这一点,整个皇城司没有人比魏子都更擅长。
那把银色小刀就是魏子都当上皇城司总指挥使后才有的东西,曾经有副指挥用那把刀子练习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也有廷尉用那把刀把犯人的面皮一片一片割下来逼供。
御史们曾经当堂指出过这种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可他根本不屑一顾,始终认为只要能拷问出口供、缉捕到罪犯,不论用何种办法都无所谓。
时至今日,我也没办法认同这一点,但在此案之中我毫无办法,甚至反驳不了他。
牢房内嘶喊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比先前更沙哑、更难听了。
牢房外还聚着不少没有走远的酷吏、狱卒,听到里头的动静又交头接耳起来:“嘶!真能喊啊!要不咱们回去睡个觉再来?
“睡什么觉啊?没看到霍大人、王大人都等着呢!就算咱们审问不出来,也不能让皇城司把人给抢走啊!”
“嘿!你得了吧!刚才行礼数你最殷勤,怎么?想去皇城司学几招?”
“滚一边!我堂堂御史,跟那帮东西学什么?”
“咦?不对啊,里面怎么没动静了?”
“该不会闹出人命了吧?要不要去看看?”
话还未说完,天牢的大门就从里面打开,周岩端着一盆淡红的洗手水出来:“各位大人,他招了。”
“什么?招了?”
霍文仲看了王衡一眼,连忙领着众人冲进去。
门内,魏子都刚用帕子擦干净了手,正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牢房内的血腥气比之前有增无减,地上满是血泊,可最让人惊骇的,还是挂在刑架上的那个面皮被掀开大半的血人。
那是童大夫,而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小小的森白耳骨。
众人看清房内情景之后,都闭上了嘴:
有人捂住口鼻、连退了好几步;有人腿一软坐倒在地;有人吓得不敢进门,难得来一次的郡守王衡更是吓得晚饭都吐了出来。
霍文仲大着胆子凑过去问话,发现不管问什么,童大夫都只会模模糊糊地回到一个地名。
“那是贺兰茜住在乡下的药农庄子。”
魏子都搁下狼毫笔,将那张写了地址的纸递了过去,他的声音很是平淡,似乎审问出这些并不需要多少力气:“哦对了,贺兰茜是卖药给他的药贩子,也是他的外室。”
霍文仲手一抖,忽而瞪大了眼:“什、什么?”
整个御史台、连带着郡守府的人都没有料到,他们在找的人,是一个女人。
我无视他们的震惊,穿过人群,绕过一地狼藉,在童大夫面前的一片血泊旁停下:“童大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可不能这样死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子时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