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脾气大?”我挑眉瞪他:“宋璟,你要不要看看我到底在气什么?”
我胸口一阵起伏,只见魏子都冷笑着包起碎玉:“本王没兴趣知道那些破事,只不过,当日你与她真的只是口角?”
“王爷在暗示什么?末将不懂。”
“宋璟,别演了,这营帐里的波斯地毯、博山炉苦寒之地根本用不起,必定是梁霜雪布置的,她千里驰援而来,怎么可能不入你营帐?”
魏子都抬眸,目光犀利:“她既然入营帐,怎么可能没见到你的柳医士?”
“魏子都!”宋璟霎时间神色巨变,愤然争辩道:“就算她来过又怎么样?她不过一天没露面而已,你们凭什么都怀疑我和纤纤?!”
“好,你不信是吧?”
魏子都磨了磨后槽牙,薄唇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下一瞬他一把抓住宋璟衣领,拎起人大步往外:“那就随本王去城西看看什么叫做战场!你这个缩头乌龟!”
“放开!看就看,你先放开我!”
二人一路争执着走出去,路上官员将领看了都是大惊失色,无人敢上去劝阻。
这要是换作从前,我早就打骂着让魏子都松手了,可这一次我只是神色复杂地跟在后面。
无法劝阻,也不想劝阻。
城西校外,尸横遍野,枯草雪地皆染上血色,血水一直流淌到远处的冰河中。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人不能呼吸,这一方小小的战场的惨烈程度,甚至超过了我们撕破燕云之围的那一日。
看到这一切时,我的胸口炸裂一般疼,一直以来紧绷的弦猛地被扯断,泪水顷刻间蔓延上来,如同磅礴大雨般坠落。
明明胸腔里空空如也,我却疼得站立不稳,只能膝行往前,逐一辨认那些熟悉的脸:“沈雀、方海龙、丁凤仙、周恒,还有他的弟弟周远……”
有些将士已经面目全非、尸首异处,我只能通过他们铠甲内侧的烙印和兵器来区分:“这是方子龙的双刀、这是沈燕最宝贝的缚仙索、周鹭的明光甲最近才修补过……”
整整一百零八人,我一次次拂过他们染血的面颊,又一次次指尖落空。
他们随我从皇宫大内走到极寒北境,我却连他们的尸首都无法收敛。
而有些人就算带回玉京,也没有家人能接手安葬了。
我哭得呼吸困难,瘫坐在地,眼眶和喉咙火辣辣得疼,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黑甲铁骑和王衡的手人一刻不停地收敛尸首,魏子都抓着宋璟到草地边缘松开手,接过名单,一把甩到他脸上:“百余名精锐命丧于此,宋将军还想说什么?!”
我回头,看到宋璟似乎傻了眼,张了张嘴,好半晌冒出来一句:“我、我不知道……不,这与我无关。”
“你说什么?”
我霍然回首,拧紧眉头逼视他,方才的眼泪尽数逆流回胸腔,冻成一块块坚冰:“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为自己辩解,甚至魏子都也可以,唯有你,宋璟!你无权说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