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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红玉耳坠（第1页）

十月，大雪纷飞。红墙之下，两位宫女站在一处，朝手中哈气取暖。

“我说之事，你意下如何？”开口宫女盘起的黑发间，别着一枝红梅，虽无华贵发饰，难掩明艳之姿，唇未画却如血般殷红，双眸若含秋水，好不动人！

“放弃吧，好吗？雪暮。如今这般默默活着不好吗？”另一人央求到。

“好？我在王婕妤手下伺候，日日提心吊胆。如今她年老色衰，难再得承恩宠，嫉妒之心尤甚。早提防于我，每日派遣我苦役差事，稍有差池，轻则罚跪，重则受扳著之刑。想来我已年满二十，食不果腹，衣不御寒，姿色日减，恐再无逃离之日，你只道这是好！”

“我知道你苦，可否从长计议再觅他法？此事一旦事发，是死罪啊！”

“你怕死我不怪你。若是如此，你不该说疼我，也不必再相见。你只当我已死在王婕妤手中，反正早晚如此！”

“不要，雪暮”，宫女忧伤地看着她，又有些许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我每月仅得一个时辰偷跑出来见你，却不想你早已不期望我受封，一再推辞！我只道是认错了人，以后不必再会，你去过你的富贵好日子，我该如草芥是命中的事。”

“你何苦伤我，你明明是了解我的。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也劝不动，赴汤蹈火，我在所不惜。”宫女坚定地望向她，从怀里拿出一对红玉耳坠，塞进雪暮手中，“上月娘娘所赐，最称你。”

“谢谢你，荷心，好妹妹。待事成，我定要了你来，到那会子你我姐妹，日日相见岂不好吗？”雪暮语气软了下来，捏捏荷心的手，“真软，怪不得你这手，能绣出山川虫鱼。”

荷心娇笑，假意无奈地说，“我只想你不要再受罪，瞧，你手心都有些茧子了。”

雪暮调皮地眨巴眨巴明媚的眼睛。

二人是同时被采选的秀女，进宫已有五年。荷心长相较清秀，性格敦厚娴静，尤其擅长女红，但毕竟容貌不够出色，分在了针宫局。而雪暮天生丽质，皓齿明眸，有倾国倾城之貌，在一众秀女中最为出挑。选宫人时，无论内监巡视，还是老宫娥细查身体，皆无比顺利，在宫中调教一月，原以为封为妃嫔就在眼下，却不想终未入选，分在王婕妤宫中当差。

宫中婢女若是命好，侍奉好主子，还能安稳度日，若是不走运，活不过十八，也是常事。然而有时死了倒清净，只怕是日日受刑罚，日日伤口如虫蚁咬食，夜夜如冰水蚀骨，生不如死。婢女出宫归家是罕有的事，当朝已有三十载不曾遣返过年老的宫女，一应是病了，就送去安乐堂苟延时日，是死是活全靠天意，侥幸活着也要送去浣衣局做苦力。等死了，无名无分的，送去净乐堂火葬了事，别想再归故里，也无缘再见亲人。

入宫前，雪暮认想，以自己的容貌，定能受宠封妃，按例往后可会亲，以至父母送她入京师之时，她并未有此去永别的哀情。如今青春渐逝，却不曾有缘面圣，更无封赏可言，只得叹一句，落花枯叶水渐浅，秋霜晨露人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