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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熟悉（第1页）

镇林业站办公室位于第二排办公室西数第五个，共两大间，间隔成四小间，站长马洪水在里面向阳的一间。其余三名工作人员在外面一间。北面两小间，一间是宿舍，摆着两张床，一间是储藏室，存放工作用具。总共三张办公桌，三把椅子，两张长条靠背椅。

今天上午报到后，马洪水给云龙介绍了一下工作情况和人员状况。大家相互见了面，马洪水四十来岁，是老中专生，家住在政府家属大院。马洪水让云龙从外面搬进了把椅子在他办公桌旁边坐下，点了一根香烟，慢条斯理地说道：“小赵，咱们镇是农业乡镇，条件差，办公和住宿各方面都差，你近期上下班先来回跑着，离家又不远，我给王书记汇报一下，尽早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下雨阴天也方便，省的以后来回跑。”云龙点着头，认真地听着。

“咱林业站共有工作人员加上你五个，另外雇着一名临时工当护林员。咱们的工作除了业务工作外，主要任务还是镇上的中心工作，每个人都包着村，你们几个学生，也都安排上包村了，到时党政办会通知你们。小赵，刚参加工作，有个熟悉过程，谦虚着点，多和领导、同志们学习，慢慢就上套了。”马洪水边说边抽烟，小屋里一会烟雾缭绕，到处都是烟的气味。

“办公室平时基本不过来，为了迎接你这个大学生，我让他们几个打扫了一早上。你们马上就进入角色了，慢慢会习惯的，你们都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会干好的。”

“小吴，你们几个聊聊，我和李镇长去趟西家王村，老王书记最近不积极，给他疏通疏通。”“行，马站长，你忙吧，俺正想向大学生学习学习呢。”小吴走进来，风趣的说道。“你这个家伙，油嘴滑舌的。今天下午早去买上菜，弄箱好酒，到我家里让你嫂子早做上，晚上给小赵同志接接风，你们几个早去和你嫂子忙活忙活，我再叫上几个兄弟，大家热闹热闹。”马洪水说完就夹了个小手皮包出去了。

林业站除了马站长外，还有副站长孙学民，四十来岁，是林业方面的技术专家，在镇上工作快二十年了，业务熟练，人也能干。高玉敏是九二年分来的中专生，学林业的，任技术员；还有军转的干部吴勇，九三年来的；另外护林员郭晓兵家是镇政府东面西郭村的，二十八岁，身强力壮，每天骑着小嘉玲摩托车，对全镇的林带进行看护，主要是防止乱砍乱伐、牛羊啃树等破坏绿化的行为。一旦发现，重则派出所拘留，轻则罚款处理。所得罚款留40%用作林业站办公经费，其余上交镇财政。

学民和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云龙很快融入到这个林业站大家庭中，在闲谈阔论中对镇上的人员，工作业务方面也了解了些。

上午吴勇又带着云龙去伙房司务处买了饭票，到商业街配了把办公室钥匙，把开会用的笔记本、笔及开人大会发的文件包都替云龙准备好了，又把办公桌左下角的一个带锁的抽屉腾出来，给云龙放书本、文件包用。“条件有限，凑合着一块用吧，等我们镇上有了钱，盖栋大办公楼，每人一间，到那时候，再找找像城里干部一样的感觉。”小吴调侃着问，“孙副站长，高技术员，郭大队长有希望，有信心吗！”“有，坚决拥护吴镇长的英明决定，争取早日搬上大高楼。”小郭举着手大声说。“去你的，什么镇长，小心让李镇长听到了，踹你两脚。”小吴嘻嘻哈哈地和郭晓兵开着玩笑。

晚上，大家早早来到了马洪水家，云龙偷偷去买了两瓶酒带着。虽然没发工资，去小姨家，小姨给了他二百元钱，他只要了一百，那一百偷偷放了回去，那时一百元就是小半月的工资。云龙他们几个已经偷偷了解了，他们的月工资是260元，而且发放不按时，拖欠时有发生。今天一看这阵势，不按时发是正常的，能发下来不长期拖欠就烧了高香了。不管工资何时发，先用这一百元做启动经费，实在不行先借着用，发了工资再还，反正是不想再从爹娘那里要一分钱了，能节省下上交家里就多交点，自己开支又不大。

云龙花了八元六角买了两瓶景芝老白干。一进门，马洪水就笑着迎了出来，“别那么多事，小毛孩子，工资还没发，买啥酒吗。”“不多，一点心意。”云龙边说边提着走进客厅里。

镇政府家属院是机关工作人员的集住地，按级别、工作年限分配，科级干部两间半，其他干部两间。由于房子有限，家是当地的干部好多都住在村里，老婆孩子都在家里。

马洪水两间房，两个卧室占一大间，一个客厅占大半间，北面小伙房用来冬天烧煤取暖用。外面一个院子南北很长，中间一进门是过堂，西边大的是厨房，东边小屋是厕所，说是厕所，只能小便用，家属院里建有公厕，院子里有水管，种着许多菜。

吃饭的除了林业站人员外，马站长又约了水利站高中华站长和畜物站的崔茂东站长以及办公室张彬主任和办事员张金峰，共计十个人。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菜肴：有凉拌猪头肉，辣椒炒肥肠，一大盆炖鸡，一大盆炖鱼，一盘凉拌葱丝驴肉，大蒜拌黄瓜，白糖拌西红柿，另外，凉拌花生米，海带丝，虾酱炒豆腐，猪肉炒豆芽，鸡蛋烧大葱……“这么多菜呀，好丰盛啊！”云龙眼在菜上打着转，心里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马洪水、张斌、高中华三人挨着在东面联邦椅上坐着，崔茂东坐在进门口右边的单个联邦椅上。云龙对着马洪水坐在小凳子上，其他分别坐在云龙两边，小高女同志坐在北面。虽然有点挤，大家很开心，也不在乎。小吴和小郭忙着倒酒倒茶，每个人面前一个酒杯一个茶杯。小吴和小郭每人启开了一瓶孔府宴酒，从上席开始往两边倒酒。小高不喝，九个人一瓶倒三杯，一轮就是三瓶。那时喝酒每个酒杯基本上是三两三的，一斤倒三杯。

马洪水看着人都坐齐了，酒和茶水也都倒上了，端起杯子说道：“今天很高兴，我们镇上又增加了新的力量，林业站也添了新人，作为东道主，第一杯酒我先带三个。第一个热烈欢迎赵云龙同志加入我们的队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就是兄弟，有什么事情互相帮助，别不好意思，来，喝一口。”大家都站起来，相互碰杯，彼此介绍认识了一下，然后坐下共同喝了一大口。

马洪水一个劲地劝着，“来来来，吃菜，别客气。”云龙看别人喝的很爽快，自己也按他们的标准喝了一口，酒不冲，挺顺口，放下杯子，一看小郭小吴已经冲着肉菜下手了，一连夹了好几筷子了，嘴里满满的、腮帮子鼓鼓的，嘴吧唧吧唧的使劲吃，小高边吃边说，“小赵多吃菜，垫吧垫吧好喝酒，空肚子喝了容易醉。”“好了，高姐，吃着呢。”云龙一边夹菜一边回应着。

马洪水又端起酒杯说，“第二口，今天高兴，又多了几个好兄弟，我们喝个兄弟姐妹感情酒，说好了，第一杯三口喝干，这一口大下一口，小郭、小吴别光顾着吃，喝酒。”小郭、小吴忙放筷子，嘴里吧唧着，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云龙一看，大家的酒杯里剩下三分之一的酒，有的还剩下一小口了，连忙说：“太猛了，我慢点喝。”“不行、不行，必须喝到一个标准。”“兄弟，第一次，实在着点。”

马洪水看着云龙说：“小赵，这个喝酒就像干工作，要冲上去，你喝了，别让大家看笑话。”云龙一听说喝酒与工作有关，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冲着，又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嚼了两口使劲咽下去。“好，好。”大家看见云龙喝了一大口都非常高兴。马洪水又带着大家把酒喝完，小郭和小吴马上又给大家倒满酒。

云龙心里想：乡镇干部就是豪爽、实在，连喝酒都这么痛快，可是，今晚第一次聚，千万不能喝醉了，别丢了人。云龙一看眼前刚倒上的满满的一杯酒，就觉得有点晕，心里嘀咕着：还行么，这一杯看来也推脱不了了，千万不能乱了方寸，坚持，尽量少说话。云龙稳了稳神，不住地喝着水，小吴很勤快，不停地给云龙倒着茶水，并嘱咐着，“多喝水，冲淡冲淡。”

这时，高中华端起杯子说道：“刚才马站长第一杯带出来了，我也借花献佛，我敬个酒，喝两口，欢迎小赵同志加入到我们镇政府大家庭中来，改天，我安排，咱兄弟再凑凑。”高中华两口又喝了杯中酒的三分之一。大家边吃边说边笑，气氛非常热烈，彼此间显得更亲密了许多，也不觉得生疏了。张斌端起酒杯，“我敬个酒，欢迎的酒也喝了，我们办公室坚决给大家搞好服务和后勤保障，也希望兄弟们多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两步并做一步走，两个意思喝一口，喝到酒杯的中间。”说完，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接着孙学民端起杯子说：“来，云龙、小吴、小郭、小高，咱们一起敬领导们和兄弟单位的一杯，云龙兄弟，刚参加工作，初来乍到，还请各位领导多帮忙，多提携，多关照，云龙，我们心诚意满，一口干。”说完一口喝完杯中酒，云龙一听，感激的看了孙学民一眼，心里想着：这是老兄替我敬的大家，我也好好表现一下，一仰脖，一口干了。马洪水端着杯子站了起来，“爽快，好兄弟，大家都干了。”带头喝起，接着其他都喝起了。

一箱酒半个小时就喝完了，小吴看着马洪水，这时，马洪水的老婆端着一盆西红柿汤走进来，“你们慢点喝，多吃菜，人家小赵刚来，别把人家灌醉了，少喝点，多说说话。”云龙连忙站起来接过汤盆放在桌子中间，“嫂子，没事，你别忙活了，快坐下，我们敬你杯。”马洪水指着里屋说：“王老师，把我藏的好酒拿过来，这才刚开始，还没表示一下呢。”“好了，给你拿去，慢着点喝。”嫂子边说边向里屋走去，一会搬出一箱齐民思酒来。

牛集镇这个地方的人喜欢喝低度酒，一般都是36度到39度之间，很少喝高度酒。大家心里有数：一般酒场没有三、四杯转不完，表达不了意思，喝高度酒的话两杯下肚就转了向，乱了方寸，醉的一塌糊涂了，所以人多的大场合都喝低度酒，只有自家人，小范围，少量喝的时候整点高度的，再说高度酒价格高，条件也不允许。

刚才喝的孔府宴市场价七元钱一瓶，齐民思十元一瓶，这在那个年代就是上等酒了，这当然是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乡镇机关干部来说的。小吴一看到齐民思酒，一下子来了精神头。“老大哥，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呀，真是的。”“早拿出来，不够你小子喝的。”两人开着玩笑。

第三杯又倒满了，云龙有点晕，不过有根弦在心里紧绷着，还没乱了方寸。忙站起来说：“我先表示一下吧，我先给各位领导，各位老兄端一个，喝个入门酒。”云龙先后给四位站长、主任、孙副站长各端了一个，然后又和他们四位单独碰了一下杯，酒已喝到一半了，接着又和其他每人碰了两个，全部喝干了。

喝完之后，云龙装着上厕所，溜出门外，这时候大家已乱了方寸了，彼此之间相互表示着，说着，笑着，碰着杯，畅所欲言。小高也跟了出来，“没事吧，小赵。”“高姐，没事，不过喝的不少了。”“好了，你们慢慢喝吧，我先回宿舍了，回头给马站长说一声。”“好了，高姐，你慢点。”“很近，放心吧，少喝点。”“嗯，知道了。”云龙等小高刚转过身去，就觉得嗓子眼一热，胸口一幢，一下喷了出来，好家伙，射程两米多。“唉，可舒服舒服，难受死了。”吐完酒后，云龙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清醒了许多，喝的太急，酒还没有吸收多少，所以醉意不大。云龙悄悄回到院里，蹲在水管前洗了把脸。被风一吹，感觉舒服多了。

云龙站在外面听到屋里热火朝天，人声嘈杂，也听不清，也辨不清谁说啥。这时嫂子从伙房里走出来：“小赵，没事吧，别进去了，他们这帮就这样，醉死不认这壶酒钱，好面子，老兄弟们了，都习以为常了，你年轻，刚来，别让他们灌醉了你。”“没事，嫂子，我喝得少，我进去看看吧，劝劝他们。”“劝不了，不知道啦到几点呢，幸好我把孩子送到他姥姥家了。”

云龙怕在外面长了，大家说他躲酒，就走进来坐下，一看大家面红耳赤，说话唧唧啦啦，眼发直，脸发呆，大部分醉的差不多了，云龙忙着给他们倒水，马洪水看着云龙，“你小子，好酒量，有前途。”“哥，我也醉了。”云龙装着慢眼皮松的，晃晃悠悠。就这样一直撑到十点半，大家才散伙，又在门外道了半天别，好不容易散了。

云龙和小吴东扭西歪的推着自行车来到办公室，在小郭的床上胡乱一倒，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