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种喜欢没有说出口,可行为骗不了人。
作为谢宁知的发小,他深切地知道这个人有多么难搞。谢宁知目的明确,很少为他人改变自己。
可这一切,都在巫遥的到来后,被狠狠打破。
沉迷工作的总裁学会了早下班,冷漠的养子学会了关心,狡诈的商人交出了宝贵的信任……
巫遥怎么这个时候死去了呢?
如果再晚一些,等到物理距离拉远了他和谢宁知之间心的距离,这段朦胧的好感便可能在时间的洗礼下淡化,两人重新变成不相交的平行线。
如果生离死别没有来得如此具有冲击性,谢宁知会更妥善地处理好这段注定需要尘封的感情,也许后来他会和巫遥成为朋友,成为合作者,又或是成为互相知道姓名的陌生人……他有一千种方式去面对这复杂的关系,也有足够成熟的心态去面对可能出现的未来。
但是这个未来绝对不是以一方死去作为结果的未来,就像是两条交缠的洁白丝线,一条却忽然被火焚烧成了灰烬。
在这种情况下,另一条即使没有物伤其类,线身上也会出现对方焚烧后的残骸,带着仍相触在一起的体温,在每个深夜细嚼过去的点点滴滴。
朦胧的爱意会在一次又一次轮回一般的痛苦中化身成掌管情绪的死神,它在膨胀,它在放荡,最终在黑色的土壤里没有节制地成长,成长成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上无数流动的叶脉,上面全部书写着遗憾与揪心。
巫遥成了谢宁知永远忘不掉的人,永远感到愧疚的人。
他放任这种不健全的爱意啃食肉身,即使鲜血淋漓,也甘心情愿。
谢宁知的目光从墓碑上的照片落在洁白的花上,忽然道:“你知道吗,巫遥曾经最喜欢的花,就是白玫瑰。”
“他很适合玫瑰,纯洁且拥有智慧……”
“唉。”洛子书放下手上带的纸钱,看向荒凉的墓碑:“巫遥的家人对他真的很不上心,墓前竟然光秃秃的……”
他在伞下拿出打火机,缓缓点燃手里的冥币,嘴里念叨:“巫少爷,活着的时候是少爷,去了另一边,也不能降低生活品质。我给你带了很多金元宝银元宝,还带了苹果手机大别墅,哦对了,还有婴儿车婴儿房,虽然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但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谢宁知给你带了漂亮的白玫瑰,如果你觉得好看,就托梦给他,以后银河公墓你的墓前绝对少不了鲜花。”洛子书神神叨叨,“飞机失事是谁也没想到的事,你要是心有不甘,直接夜晚来找我哥们,他肯定很乐意见到你……哎呀卧槽,那边是谁?”
边烧纸边碎碎念的洛子书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晃动的黑影,在阴冷的公墓环境里实在是有些惊悚,把他吓了一跳。
树后的人影动了动,谢宁知也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的视线落在黑影上,沉声道:“出来。”
那道身影晃了晃,就在谢宁知打算走过去的时候,她主动走了出来。
来者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她踌躇地看着两人,眼神犹豫,但在看到墓碑的时候,眼底的那抹犹豫又化作了坚定。
洛子书从惊恐中恢复,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阿姨,天都要黑了,你站在墓地的树底下看什么风景啊……”
谢宁知的视线凝固在对方的脸上,楞然片刻道:“张姨,你来看巫遥?”
“不是的……我……我在等你。”女人紧张地捏了捏衣摆,抬起眼望向谢宁知:“小谢总,巫遥少爷是被谋杀的。”
她一鼓作气,将那天晚上起夜在走廊里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巫嘉年亲口说的,要除掉巫遥少爷。”
作为在巫家老宅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长期工,张姨是看着巫遥长大的,向家大小姐对他们这些工人都很好,所以他们也愿意在向家大小姐离世后多照顾照顾可怜的孩子。
这些年来,往日里的工人们一个一个离开了巫家,到最后,留在巫家的只剩张姨一个人。
她本以为可以看着巫遥少爷走进婚约的殿堂,继续过可能有烦恼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却迎来了巫遥的死讯。
在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后,张姨觉得自己不能愧对良心。
至少,大小姐的孩子,不能像大小姐一样死于非命还不能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