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就失去了父母亲人,只剩萧闻澜一个堂弟,萧闻澜又那么不靠谱,孤零零地待在京城,肯定很不好受。
钟宴笙生出几分同情之意,所以低头看到满桌西北粗犷的菜色时,欲言又止了下,没有吱声,默默咽下去。
萧弄也不急着用饭,托腮注视着对面乖乖吃饭、脸颊微微鼓起的钟宴笙,心里生出一股满足。
这不是很好养吗,给什么吃什么。
乖得很。
这个轻松的念头在用完饭后就消失了。
钟宴笙肠胃敏感脆弱,平时的饮食就很清淡,在家里不喜欢吃的一口都不会动,唯一馋嘴的也就是点心。
但他也不会多吃,一块点心,能慢吞吞地咬上一盏茶的时间,这会儿勉强自己吃了些浓油赤酱的,胃里急速不适,开始翻江倒海,赶紧夺过旁边的清茶喝下去一口,试图镇下去。
萧弄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皱眉起身走过来:“怎么……”
钟宴笙脸色苍白,来不及回话,冲到一旁的粉彩大肚瓶边,胃里一搐,抱着瓶子哇地吐了出来。
萧弄:“……”
萧弄难得怔愣了一瞬,立刻过去,轻轻拍了拍钟宴笙的背,回头厉声吩咐:“把楼清棠提过来。”
钟宴笙吐得头晕眼花的,手脚发麻,抱着那个大肚瓶,几乎把胃里都吐空了,小脸惨白惨白的,额头浮着层虚汗,眸中含着泪意:“对不起……”
这个粉彩大肚瓶瞅着价值不菲,就是花里胡哨的吵眼睛,挺难看的。
看得他胃里更难受了。
萧弄沉着脸没说话,看也没看那个瓶子,弯身把钟宴笙抱了起来。
钟宴笙吐得没力气,软趴趴地由着他抱起自己,半死不活地想,这都是定王殿下第三次抱他了吧……算起画舫上那次,可能是第四次。
殿下似乎还怪好心的?
楼清棠跟萧弄谈完话,刚离开王府没走多远,就被展戎抓了回来。
匆匆赶回萧弄的卧房时,萧弄绞了热帕子,在给钟宴笙擦脸擦手。
几刻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美人,这会儿神色萎靡地躺着,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低垂的眼睫湿漉漉的,像只落水小鸟,瞧上去可怜得很。
楼清棠跟着展戎绕过屏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望着钟宴笙,深深觉得,就算萧弄肯拿钟宴笙放血给他研究,对着这张脸,他可能也有点难下得去手。
听到有人进来了,钟宴笙也没精力看,就算是吐完了,胃里还是很难受。
萧弄拂开他的额发,摸了把他渗着汗的冰凉额头,不知为何,脸色比钟宴笙还难看:“还是很不舒服?”
钟宴笙白着脸点点头。
萧弄的手还有点余温,伸进被子里放在他的肚皮上
(),隔着薄薄的衣物和皮肤,捂在他胃上。
那只手盖在胃上,胃里的不适感也减轻了点,钟宴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挣扎。
萧弄头也不回:“愣着做什么,过来看看。()”
也不看你护食那样儿,谁敢擅自过去。
楼清棠撇撇嘴,上前几步,三指搭在钟宴笙的腕上,诊了会儿脉象,又问钟宴笙感受如何。
钟宴笙上次在画舫上神志不清的,记不起来还有楼清棠这号人,但看他像是大夫,便沙哑着嗓子,一一答了。
楼清棠心里有了数,走到桌边摸出纸笔,刷刷几下写了张方子:肠胃太虚,去抓药熬好,等会儿睡前喝,再煮碗小米粥,加点瑶柱≈dash;≈dash;你给他喂什么了?14[(()”
后面这句是问萧弄的。
看着钟宴笙虚弱的样子,萧弄脸色仍旧沉着,没有答话。
楼清棠望了望因为太过虚弱,几乎快睡过去的钟宴笙,啧声感叹道:“英武无双的定王殿下啊,你可真是捡回来了位小祖宗。这小祖宗身娇体贵,容易生病,可不能用你养踏雪的法子养,当心给养死了。”
最后一句话点着了萧弄:“滚。”
楼清棠飞快地滚了。
瑶柱小米粥煮好的时候,钟宴笙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