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母亲去信告知他人殁了,却只让他专心眼下事,无需赶回,更不用服丧,言辞间透着冷漠与愤怒。
贾林氏一贯温柔心善,如此行径与她作风不符,可见此事不简单。
严路踌躇片刻,方开口道:“李家来报丧,说是夜里犯了急症突然去的,老爷太太痛惜不已,不想宁荣街上、私塾里,甚至大爷爱去的茶馆,一时间都起了大爷克妻的流言,老爷听了生气,着人去查李姑娘到底是何病症,才”
严路顿住,像在思考如何措辞才好。
“才什么?哎哟我的爷爷哎,您可真是急死个人!”小厮兆利听得直跺脚,大爷最不喜下人们办事说话不爽利,现儿又刚入京,舟车劳顿的,哪容得人跟这儿半截半截说话,听得不够累的。
况且未来奶奶又殁了,此是大事,怎吞吞吐吐的,老管家往日里可不这般没眼色,兆利冲着老管家挤眉弄眼,提他赶紧说,大爷生气可就麻烦了!
严路暗自叹气,他如何不知兆利之意,可此事儿真是不好启齿。
“直说,无碍。”胤礽睁眼,眸色发沉,撩起一把水浇在肩上,水珠顺着健壮肌理滑落。
家中人人态度有异,只怕有甚腌臜事在里边儿。
“老爷着人去查了好几日,发现李二姑娘病发前一个月里,李家主人没请过医、延过药,只一个粗使婆子到城南的一家小药铺买过一帖打胎药。
婆子买药没两天,李二姑娘就殁了,老爷叫人沿此往下查,发现李二姑娘与投住在李家,李夫人的外甥来往过密,经査,两人确是私通,”
这位外甥公子姓何,家境一般,借住在李家准备春闱,李夫人专派了一小厮伺候,这小厮不满何外甥吝啬打赏,平日里伺候起来就没鼻子没脸的,见有人愿给五十两银子,眼睛都冒光,将主家卖了个干净。
“是李夫人先发现李二姑娘有孕,将消息透给了李二姑娘的奶嬷嬷,”
李夫人是继室,李二姑娘是先头原配留下的,继女和亲外甥有来往,李夫人管着一大家子人,自是知情的,两人过了界,眼看就要坏事,李夫人自然向着亲外甥,想让李二姑娘自去了那腹中孽胎。
“那奶嬷嬷自认隐蔽,找了个联系不到她的外院粗使婆子去买药,粗使婆子找的那家小药铺,从坐堂大夫到抓药伙计都是半吊子,老奴让他们照原样儿抓了一副给葛大夫验过,其中一味药有误,一味多一钱,药性烈上许多,若是服用者身强体壮还好,细养着能养回来,若身体娇弱一些的,多半受不住”
严路叙着,兆利没听见里间动静,不知大爷怎想的,可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奸夫淫。妇!大爷何等风流人物,竟被这等小人糟践,也是他不在都中,不然非活撕了这对狗男女不可!
严路话未停,“李家那小厮还递出消息来,李二姑娘装殓当日,李家烧了些她的常用之物,其中有浸血的褥子和衣物……
大爷克妻的谣言,亦是从李家流出的,李夫人担心老爷太太深究此事,影响她外甥科举,索性先下手为强,将事情引到大爷头上……”
毕竟大爷前头就丧过一位未过门的妻子,别人也易相信些。
叫严路说,李夫人到底画蛇添足,若她不弄这些流言,老爷太太只怕就信了李二姑娘是急病去的,自家多半也会往大爷克妻上头想,太太少不得又要去那些平日里不喜欢的庙里寺里求签问卦去了。
“此事老爷如何处置的?”胤礽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并无不妥,不见恼气,平静的腔调将兆利气得快升天的七窍按了回去。
对对,兆利悄悄点头,老爷是如何处置的,若是没处置,一定让他去,好好教训教训这挨千刀的李夫人跟何外甥。
第二回(修)
却说胤礽问到老管家,父亲贾敦如何处置李家事。
只听管家严路娓娓叙道:“老爷修书一封令人送予李老爷后,再没来往过,李二姑娘下葬次日,李家送回大爷的庚帖,开祠堂以犯七出之条为由休了李夫人,那何外甥也被赶出李家,其中涉及一干下人皆被发卖。”
管家略略几句道完李家结局,其余毋需赘述,想必大爷明白个中深意。
胤礽自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