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章去碰茶壶,桌上有眼力见的几个人纷纷抢着帮忙,他挥手拒绝,端起茶壶在众目睽睽下为秘书倒了一杯。
沈若臻说:“谢谢。”
白天开会只吃了一顿简餐,项明章道:“吃点东西,古法黑糖年糕是这里的招牌点心,你尝一尝。”
沈若臻的盘子一直空着,他听话地夹了一块年糕。
官方制定招标规范,到公布至少需要十天,大家商量着忙里偷闲一起去度个假,反正公司会报销。
项明章了解这帮人的意图,说:“随便,你们自己决定吧。”
销售组长提议:“去滑雪怎么样?”
“不行。”彭昕摇头,“滑雪危险,万一摔骨折了影响后面的工作。”
经理道:“大冬天这么冷,去暖和的地方呗。”
大家认为有道理,阳光海滩是最放松的,一致决定去巴厘岛玩几天,彭昕说:“楚秘书,你怎么不吭声,有什么想法吗?”
沈若臻笑了笑:“我没有意见。”
餐厅楼上是保龄球馆和水疗室,酒足饭饱后,精力旺盛的换场子继续,其他人互相结伴回家。
项明章载沈若臻离开,绕路兜了两圈,在凌晨前抵达楚家的大门口。
别墅灯火通明,沈若臻解开安全带,说:“我回去了,你开车小心。”
项明章望着沈若臻的背影消失在大门中,驱车后退,忍不住轻嗤,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
他掌握了沈若臻的秘密,等于攫住了沈若臻的致命弱点,应该把人绑走,轻则谈条件,重则要挟,全凭他的意思。
可他居然把人送回家,连十二点都没过,比灰姑娘的南瓜车还要准时。
项明章承认自己心软,难听点就是“没出息”。他想给予沈若臻一些时间平复,那么灵光通透的一个人,被刺激得厉害,都忘了问一问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一切。
花园中,沈若臻走得很慢,他早就习惯了每天回到这个家里,习惯与楚太太、楚识绘、唐姨和秀姐一起生活。
今天恍似梦醒,他踏进花园,砖石草木都在提醒他,在楚家度过的每一处好光景,都建立在他的伪装和欺瞒之上。
沈若臻走进别墅,一家人都在客厅里,楚识绘是一只报喜鸟,回来就宣扬了交流成功的喜讯。
楚太太高兴地喊:“小琛回来了呀。”
沈若臻在这句称呼里羞惭,应道:“妈,你们还没休息。”
秀姐说:“我煮了酒酿,你要不要来一碗?”
“不要给他了。”唐姨一向周全,“他跟同事聚会肯定喝酒了,再吃酒酿要醉了。”
楚太太赶忙道:“那不要吃了,快去休息吧,这阵子忙得人都憔悴了。”
楚识绘说:“他们项目组休假,这次我们全家人去露营怎么样?”
楚太太道:“冷死了,不如去泡温泉啊。”
沈若臻听着叽叽喳喳声上楼,他极其矛盾,既因为谎言愧疚不安,又因为不属于他的“家人”,一路走得坚定踏实。
回房洗了澡,沈若臻呆坐在床上直到头发晾干,他滑进被子里,小香炉在床头柜上轻烟袅袅,比平时加重了剂量。
沈若臻捱到半夜,残香殆尽时睁开眼睛,恐怕这一晚注定无眠。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在餐厅不想扫大家的兴,但他实在没有心力去海岛玩乐。
彭昕懂世故,直接联系估计会为他周折一番,于是他再次劳烦项明章,为他转告一个去不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