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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阳殿中,云英也正用晚膳。
丹佩和绿菱没有到少阳殿去,已先用过了,眼下正替云英抱着小皇孙玩闹。
“小皇孙今日的精神真是出奇的好,醒了这么久,都不曾困倦。”丹佩手里拿着小拨浪鼓,咚咚摇两下,逗得孩子咯咯直笑,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更是盯着她的手一眨不眨。
云英听到这话,便想起方才在少阳殿中的情形,不禁又觉得胸前一酸。
太子也说过同丹佩一样的话,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难道小皇孙先前精神不好吗?”
绿菱说:“倒也不是。只是,在你来之前,钱娘子便已感了两回风寒,隔三差五的不能给小皇孙喂奶,孩子还小,没了奶,又不能多食别的,自然生得弱一些。”
云英心里愈发疑惑,这孩子分明是太子的长子,堂堂皇孙,伺候的乳母隔三差五不能喂奶,竟也不早些换了,只由着孩子这样孱弱下去。
瞧方才在少阳殿中见到太子妃对待小皇孙陌生的样子,想必这孩子并非她所出,难怪会漠不关心。
云英是做母亲的,看着小皇孙稚嫩又白净的脸颊,不禁心生怜爱,越发想将他养得白白胖胖。
夜里,她又起来喂了一次奶。
值守的仍是丹佩,半夜爬起来,困顿不已,一双眼睛泛着红血丝,努力瞪大了保持清醒。
云英倒是习惯了每日起来喂一次,看着孩子拼命吮吸的样子,眼神柔了几分,对丹佩笑说:“你若太困,便先睡吧,我来哄睡就好。”
丹佩努力提着眼角,摇头说:“不,这是我今日守夜的职责,该我来的。”
云英见状,也不多劝,点头道:“也好。好在小皇孙已有七个多月,就快不必喂夜奶了。”
小半个时辰后,孩子终于睡着,丹佩熄了灯,几乎头一沾枕,便也深睡过去。
云英提着一盏小灯,蹑手蹑脚起身往自己住的小暖阁去。
夏日炎热,即便是夜里,屋中也不甚凉快。她方才喂奶觉得有些热,故回去时,在正殿门外的长廊下站一站,吹吹风。
雨后有风,习习而来,清新怡人。
她站在殿外的台阶上,从高处往远方眺望。黑漆漆的夜幕中,看不见白日里宏伟瑰丽的宫殿,只远处亮着零星的几点微光,大约是值夜的宫人侍卫所点。
至于更远的地方,宫城之外的京都,一定还有许多地方亮着灯火,热闹非凡。
可惜她看不到。她知道,在这四方的宫城里,那高高耸起的城墙,将外头的一切都挡住了。
入宫的头一日,她多少感到心绪不宁。
也许,只有太子所居的少阳殿,还能看到外头的情形——傍晚过去请安时,她已然发现,少阳殿是整个东宫的起居宫殿中,地势最高的一座,比宜阳殿又高上整整九级台阶。
她不禁朝东面看去,却发现那高处的长廊上,竟然也点了一盏孤灯。
灯下,一道清冷的身影静立着,衣袂随风翻飞,在夜色下久久不动。
是萧元琮,这么晚,原来他也还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