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
“又见面了,真真。”
下午未能尽兴的霸凌者再度登场,人人面上挂着不善的笑。
妈妈毫无察觉,尽管脸上没有喜悦的表情,依然从洗手间里端出一盘绿豆糕和圣女果。——用她最喜欢的盘子,两边印有牡丹花。
“好好招待朋友们。”妈妈说完就回房间了,她不擅长应付年轻人。
“谢谢阿姨!来吧真真,你的房间在哪里?”
她们搭上她的肩膀,捏住她的手臂,连推带拽往卧室走去。
一进门,咣一声。
“啊……不小心砸碎了,崔真真,应该不会生气吧?”破裂的碗盘与糕点、水果一同落入脚下,被锃亮的玛丽珍皮鞋,被鞋跟来回碾压做一团污泥。
对方伸手掩嘴,假惺惺道:“能不能替我们捡起来呢?”
“最好是全部吃掉吧!可是怎么办,这么肮脏的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我可不敢吃。”
另一个人嫌恶地捂鼻子,仿佛看到病菌。
“那就让真真吃掉吧。”
“来吧来吧,请不要客气,不要害羞哦真真。”
嬉笑间,头发被紧攥,侧脸压到水泥地上。
“这么破的地方也能住人么?”
啪嗒,台灯亮起。
为首者用两根手指掂起桌头的珍珠链条,啧声砸向衣柜。
她手中夹着烟,两条腿又长又直,婷婷地走到崔真真身前,将燃烧的烟蒂摁上锁骨。
“听说做舞女很辛苦,经常被色老头摸大腿。你也不想给妈妈带来麻烦吧?”
“那就忍住吧,傻瓜,绝对不要叫出声。”
火焰烧灼皮肤的滋滋声在寂静中震荡。
灯光把人影放大了,幢幢地映在发霉的天花板上。
如同铁板上的活鱿鱼,被放到烧烤网上的肉。体温迅速降下去,与之相反的是,火焰的热量不断聚焦,越来越难以忽视,直把皮烫得松散,烟雾弥漫。
笑声模糊遥远。她不能哭,不能惊动一墙之隔的妈妈。
她不认输,哪怕被粗糙的砂纸戳磨嫩肉,始终不发一声。
指甲因抓地板而翘边,嘴唇快要咬烂。纵使如此,直到很久以后,崔真真不会记得那一天夜里的残忍究竟持续了多久,她的身上,有多少个交叠的圆斑。那种疼痛。
她只记得,当汗水混着生理泪水打湿眼眶时,她朦胧的视线内,充满少女们明亮的笑眼、好看的玻璃唇釉,像灰蒙蒙的地下世界闯入太过刺眼的色彩,竟比巴掌、拳击痛一万倍。
……为什么能笑得这样明媚呢?
是因为钱吗?因为爸妈、阶层,所谓的社会地位?富二代?单凭出生就能活得如此惬意,像钻石一样闪闪发亮。
她想,她也该有才对。
更美好的人生,无所不能的金钱与权势。如果上天忘记给她。崔真真想。
她就自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