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行吗?这么粗的针往头顶上扎,万一没扎好,老爷子岂不是危险。”
说这话的是宋衍。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鬼点子。里应外合这种事情也是他最擅长的,于是点到为止,帮她补了一刀。
姜姀心领神会,顺着他的话道:“方才郎中都教了。虽然我心内也是慌得很,但为了阿爷着想,怎么说也得克服这份恐惧。”
她举起持针的右手,缓缓置于姜槐颅顶。
重重地深呼吸过后,她嘴里自我安慰似的不断喃喃:“别慌张,不能抖。”
低头看去,姜槐的睫毛不住地颤动。脸上的肌肉都有了紧绷的趋势,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制止。
但她不予理睬,依旧专注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抬手,瞄准,下落。
嗖的一下,姜槐从床上弹起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岳氏哭到一半差点没岔气,嘴巴大张着半晌都没能合上。
“爹,你醒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精神了,他咳嗽了声,随后扶住头,又摆出一副重心不稳的样子:“哎哟,我头疼。”
兄弟俩一人一边架住他,郎中趁此机会又来搭了一轮脉。
“状态不错。老爷子您这孙女可以啊,针法了得。”
姜槐颇有些愤懑,白了她一眼。
姜姀见状,扑通跪地:“阿爷,先前是我不对,惹您生气了。我知道您让我嫁去贺家也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只顾一己之私,不顾您的脸面,不顾这个家。”
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姜槐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都在笑着。
姜育苗从旁说道:“你看,就算惹你阿爷生气,他也舍不得重罚你。昨晚那野菜窝头,要不是你阿爷眼皮子底下放水,你以为自己能吃上吗。”
这一点,姜姀着实没想到。昨日那瞬间升起的恻隐之心,竟真的看见了回报。
此前她一直认为他是个不讲情面的偏心老头。没想到这份亲人间的爱意,有一刻也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若非用力忍下,只怕她的眼泪会倾泻而出。
……
午膳后,她带着宋衍又去了趟莲生家。不过这回是偷摸的。
昨夜约好的蹲点照样作数。这回她学聪明了,反正殊途同归。能迂回曲折些完成的事情,也没必要非得正面出击,损人又不利己。
莲生家背山面水。山路并不难行,又有茂密的树林遮掩,是个绝佳的盯梢地点。
但找到好地方的喜悦感却转瞬即逝。因为盯梢这件事本身异常枯燥,好几次她都盯得瞌睡连连。
未免错过,她与宋衍轮流,每人集中精神盯半个时辰,再下场休息换另一个人。
就这么直到月上梢头,两人被蚊子咬得没法儿,也没盯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莲生几乎不出门。唯一一次出现在院子里,是帮他母亲申屠氏引水浇花。
她母亲性情泼辣,周边邻居都不爱与她来往。所以这段时间下来,别说女人,连动物都不曾在他家附近出现。
姜姀觉得没盼头,悻悻地打算卷铺盖走人明日再战。
谁料刚起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那人模仿得十分拙劣。
出于女人的敏锐,她默默蹲下身,把同样站起来的宋衍一把按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