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点头,视线落于温璟身上,红唇轻启:“早便听闻安国公长女诗词了得,以诗文得祭酒青眼,得入太学为诸生讲学,不知我等今日可否有幸一赏?”
此话一出,席间一寂。
继而是惊异的眼神在宾客间交换。
温璟微垂着头,掩下眼里的讽意。
全长安皆知,她温璟当年是如何以一桩退婚迫得傅家祖母不得不舍了老脸求上昔日冤家陈祭酒,只为她这个前孙媳求一个入太学讲学的资格。
所谓以诗文入太学,谁人会信?
不容多想,她抬眸,起身面朝长公主先行了博士之礼,再站直身子。墨青色长裙衬得她有如百花丛中昂扬的一棵青竹,亭亭而立。
“得长公主垂青,曜嬛愿抛砖引玉。”女声清冽,好似早有准备般,未多停顿便作了一首七绝。
华裳璀璨映日辉,玉食盈盘忘民饥。
奇花虽艳难饱腹,金谷满仓可救荒。
七绝平实易懂,但闻者无不垂眸肃颜,不敢去看高台之上。
待话音落下,长公主的脸色已沉如乌云,静默半晌才咬着牙道:“好,好得很。”
“本宫身体有恙,诸位自便。”
话毕,身着华丽宫装的女人甩袖离席,只留下慌成一团的众人。
第二日罢朝后。
在祠堂跪了一整夜的温璟接着宫中传来的谕令:特封太学博士温璟为兴民使,衔命南行,往岭南广府、容州、安南三府,总领兴民生之务。兹命既下,即刻启程。
女子敛眉拜伏:“臣温璟,接旨。”
画面又暗下来,人影渐散,喧声渐息,一道背影踽踽独行,走入迷雾丛林中,再看不真切。
唯有一道宠溺轻喃萦绕耳边,唤的却是“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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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燃尽,傅琰才将碗中的药喂尽,不自觉低叹一声,盯着床上的人又看了良久。
直到门口传来兵卒的声音:“头儿,又抓着一个探子。”
男人皱眉,将药碗放至几上,疾步离开,只留给兵卒一句:“守着,人醒了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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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璟睁眼时,只见漆黑一片。
她头疼得厉害,眉心紧蹙,伸手想揉眼,却觉出两手均被白布裹成一团,只余两根手指裸露在外。
适应片刻,她才借着窗外映入的淡白月光打量起周遭。
屋内陈设简单,不过一柜一桌,床头另有小几贴着窗边,墙上挂着弓箭长刀,显然是男子的卧房。
头微偏,鼻尖蹭过薄被,嗅到一丝清淡的檀香,她心尖一颤。
误打误撞,竟让她落入了阔别三年的故人手里。
正想着,门口传来响动,继而有火光亮起。
她掀眼看去,终于看清这故人的样子。
男人一身黑色短打,头发如寻常武夫一般盘在脑后,五官深邃,漆黑的眸子透着令人心惊的光,肤色较三年前更黝黑几分,倒衬得人更英武。
他托着盏烛灯走近,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影影绰绰。